不知开了多久,车子停在了一处荒山野岭。
周围黑漆漆,四野无人,如果不是有专人带路,谁能找到这地方。
“快!跟上。”二把手拨开草丛带路。
阿邦背着洛桐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草丛里。
洛桐人晕着,在阿邦后背上颠来倒去,阿邦走两步就要往上托一下背上的人,根本走不快。
渐渐地两人拉开了距离,二把手一回头,看半人高的草丛后面不见了人,又往回退了几步去接应阿邦。
“怎么回事?走这么慢?一会儿天亮了不好办了。”二把手在黑暗中压低声音。
没等阿邦回话,他发现了问题,对阿邦说:“头朝下,扛肩上,就不晃了。”
阿邦挠了一下头,嘿嘿嬉笑了一下,嘀咕了一句:“我怎么忘了呢。”
“忘什么了?”二把手问。
阿邦不答,只一味傻笑。
在二把手的协助下,他调转洛桐方向,头朝下,屁股朝上,扛到了肩上。
二把手又将洛桐的屁股往里推了一把,拍了拍,说:“这下,稳了。”
阿邦霎时目瞪口呆。
洛小姐又不是一袋大米。
他惊得说话都打了磕巴:“把,把你的咸猪手拿开。”
二把手邪魅一笑,上下打量阿邦一眼,又忍不住拿阿邦开涮:“你,该不会是看上老板的女人了?”
“滚蛋。”
阿邦骂了一句。
“好好好。”二把手见阿邦面红耳赤,便不跟他争了,往前走了两步,嘀咕道,“要啥没啥,谁稀罕。老子的女人比这有料多了。”
阿邦无语,提醒道:“快走,天要亮了。”
随后,两人在草丛里疾步快走,风声在耳畔刷刷掠过,越往深处,草木更茂盛,幸好是冬天,不然,这得让那蚊子咬多少个包。
阿邦走了一路,浑身热得要出汗,背上的人贴得又紧,他后悔穿那密不透风的高领紧身衣了,现在那衣服像是一层铝箔纸密密层层地封着牛肉上面,正在火炉里烤着。
他停下来,抬肘抹了一下汗,喘气道:“还有多久。”
前面的人也停下来,正挪动一块大石头,他冲阿邦抬了抬下巴:“快过来,搭把手啊。”
阿邦一看这草木掩映下的巨石,头皮一麻,应该就是这里了。
阿邦小心翼翼地将洛桐斜倚在附近的一块石头旁,背后有荒草垫着,他思忖着应该不硌着了,随后便脱了外套帮二把手去。
二把手正铆足了劲,脸憋胀得通红,阿邦往两个手掌上呸、呸,啐了两口唾沫,蹲下身抱住巨石,两人鼓着脸颊像两只牛蛙,彼此用眼睛和下巴在说话。
二把手朝阿邦身后努努嘴,阿邦轻轻点头往后一步步挪动步子,在两人的努力下,石头慢慢移动了。
石头后面,一个生锈的铁网慢慢露出了一角。
阿邦吸着气,心提到了嗓子眼,二把手用力点了点下巴,示意将石头落地。
阿邦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去,嗵~再小心,也免不了闹出点动静。
这时,天边已隐约泛出了鱼肚白。
身后的洛桐因刚才石头落地的那一下震动,人渐渐歪向了地上去。
阿邦刚放下石头,肌肉发胀,行动受阻,来不及去捞洛桐,洛桐便在地上滚落了两圈。
“洛小姐。”
阿邦不淡定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将洛桐扶起,洛桐被一颠,意识慢慢模糊。
她只觉得像是在做梦,做那个后来一直都做的梦,在漆黑的车厢里,她手脚被缚,耳畔是一个低沉的男声和另一个年轻些的男声在暗暗絮语。
“老板,你真绑了她?万一绑错了?”
“错不了,我认得她。”
“绑了她做什么?”
“……做老婆。”
……
阿嚏~!
洛桐觉得鼻子好痒,她用食指蹭了蹭鼻头。
阿邦抱着洛桐,正检查她脸上被枯草和碎石扎伤的小破口,一边苦恼的说:“完了完了,被老板知道,要宰了我了。洛小姐破相了……呜……”
突然,洛桐的一声喷嚏喷了阿邦一脸,他手上一抖,险些抱不住手中的人。
“走啊。还磨蹭什么!”二把手已一把扯掉生锈的铁网,朝阿邦挥手。
阿邦顾不上自怨自艾,抱着洛桐钻进了地道。
阿邦猫着腰,在地道里钻行,手边的洛桐咿咿呀呀说着梦话,她快要从昏迷中醒来了。
旁边的二把手从口袋里掏着什么,一会儿掏出了两片蓝色药片。
他用力捏住洛桐的下颌就要撬开她的嘴喂药。
“你,干什么!”阿邦用掌心护住洛桐。
“安眠药啊,让她再睡会儿。”二把手拧着眉头说。
“这,会不会睡了醒不过来啊,刚挨了那一下,气血不畅呢。”阿邦为难。
“嗨!心善办不了大事。”二把手恨铁不成钢。
阿邦推着二把手:“快走,快走,过了边境就是云南了,到那里就安全了。”
二把手将两粒药丸塞进了洛桐的裤兜,给了阿邦一个“你看着办”的眼色。
随后,两人像是两只穿山甲似的在幽深的地道里扒着墙壁前行,霉味、臭味直往鼻子里钻,阿邦摸了一下石头的墙壁,上面滴着水。
“这地道多少年了?”
二把手说:“战前就有了。最早的时候逃难的人挖了逃去中国的,后来帮派老大从幸存者口里知道的这地方,就找人清理了一下,以防万一。”
“上次用这地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洞里味儿这么冲人。”阿邦掩着鼻子。
“十年前。”二把手说,“好了,好了。你省点力气,一说话吸进的废气更多。”
洛桐脑袋晃了晃,呓语了几声像是又昏了过去,大概是被臭气给熏的。
阿邦长舒了口气,还好。
洛桐脸上额头都磕破了,脖子后面还被那一掌敲得淤青了,现在整个是落魄公主的模样。
阿邦心想,他可万万不敢再让洛桐有何差池。
正这样想着,两人离洞口越来越近,淡淡光线从不远处的豁口照进来,循着光,二把手推了一把面前的石头,活动的。
“到了。”
二把手两手攀着洞口的上沿,双腿晃了两下,蓄力一踹,石头松动,发出沙沙的落石声。
阿邦也放下洛桐,往后退了两步,俯冲、起脚、大力一踹。
轰隆一声,碎石倒塌。
先闯入眼帘的是天空的一角。
黛青色的云,低垂着,像是要碰到人的头顶。
一抹淡红色的晨曦染红了天边。
阿邦看着怀里的洛桐,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