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云笺微微仰首凝视眼前的少年,阳光下,他的脸容如旁边的白色蔷薇一般干净,雪白的肌肤之上焕发着清润柔和的光彩。
“恩,来了。”她对着北陵青微笑,声音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颤抖。
北陵青抬手附在她的头上,指尖的凉意透过发丝间的缝隙清晰传来。侧身看向一边好奇打量他们三人,他似笑非笑的道:“四舅,五舅,小舅舅,慢走不送。”
这话哪是客气的话,明明就是让他们快走。三人瞅了瞅北陵青,又瞅了瞅书云笺,大概明白了些许。
三人出去后,北陵青的手移到书云笺的脸上,毫不怜惜的捏着,“敏敏,你这些日子怕是过的很自在吧!瞧瞧这脸,丰润的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死狐狸,哪有那么夸张?”书云笺瞪了他一眼,“你要是认不出我,我便回去了。”
“从乾王府离开,你坐的是景王府的马车,到星月湖做楚家的运船转覃宁江,然后有楚家的马车接你来云都,如今你要回去,怎么回去?飞回去吗?”北陵青浅浅的笑着,笑容极为的邪气。他伸手抚了抚书云笺的背后,声音温软而悠闲,“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长着翅膀,来,飞一圈给我瞧瞧。”
书云笺嘴角一抽,顿时觉得这些日子自己那么担心这只臭狐狸,简直就是在浪费感情。她气哄哄的抓住北陵青的右手,食指与中指按在他的腕间。
瞬间,书云笺的脸色沉了下来,她甩开他的手,抬头盯着北陵青漆黑无光的眼眸,一字一句的道:“就你身子现在的这种情况,你还有心情欺负我吗?”
“暂时还是有心有力。”北陵青捏着书云笺的脸,声音温软。
“狐狸,喜欢一个人得对她温柔些。”书云笺开始孜孜不倦的教育起北陵青来,虽然北陵欺负自己已经习惯了,而自己也差不多被欺负惯了,可是不能老被他这样欺负啊!
北陵青低低的一笑,声音宛若竹林间滴落的水滴一般清雅淡敬。他开口,语气悠闲散漫,甚为的恣意,“敏敏,你说喜欢一个人就得对她温柔些。你这样说,是不是觉得我这般欺负你,是因为不够喜欢。”他眨了眨眼睛,眼神中带着邪气的笑意,“敏敏,你说喜欢一个人的力量有多大?”
他抬起书云笺的手送到唇边,轻咬了一口放开,“大概就是天塌下来父母双亡爷爷不疼外公去世外人算计亲人疏离被害的半死不活命不长久,正在万念俱灰时那个人突然来到,就立马高兴的摇起了尾巴。”
书云笺看着眼前笑容邪气的少年,心中安定了一些。她毫不掩饰的笑了起来,调侃着他:“你摇给我看看。”
北陵青笑的更加邪气。“我仅是形容一下,你那么认真干嘛?”
书云笺的手移到北陵青脸上,缓缓的捏了捏,“堂堂的楚家家主,说到做不到,这传出去会惹人笑话的。”
北陵青再次笑出声,凝视书云笺的双眸中似乎隐藏着深深的温柔以及宠溺。“此事就敏敏你一个人知道,我给你银子封口,可好?”
“好啊,我要很多银子。”书云笺眨了下眼睛,装作在思考的模样。“我想想,多少银子才适合你这个楚家家主的身份?”
“楚家最有价值的东西,已经给了你。”北陵青更加的接近书云笺。
书云笺愣了愣,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东西?我怎么不记得你给过我什么属于楚家的东西?”
“楚家家主,不就是楚家最有价值的东西。”北陵青俯身吻住书云笺的唇,左手搂住她纤瘦的身子,右手握住她的一手手腕,拇指细细磨砂着她腕间的肌肤。
书云笺安静的回应,手紧紧的抱住北陵青。
很久之后,北陵青呼吸有些紊乱的放开她,额头轻轻的碰着她的额头。“敏敏。”
“恩。”书云笺应了一句,目光安静的看着北陵青近在咫尺的瞳眸。
“你能来楚家陪我,我很高兴。”北陵青轻轻的笑着,眼神更加的温柔。
“到现在才来陪你,我不高兴。”书云笺也轻轻的笑着,目光平静而又深远。
“看来两人之间还是要偶尔分开一下,才能更好。”北陵青将书云笺抱在怀中,手指轻抚着她的发,来来回回,动作格外的轻。“不过我剩下的时间,谁也说不清,以后还是不要分开了。”
“恩,我也这样想。”书云笺点头,双手更加用力的抱紧北陵青。她视线的余角看到周围盛开的白色蔷薇,阳光之下,清风之中,那些摇曳的花朵宛若一个个轻盈而又美妙的梦境。
“狐狸。”过了一会儿,书云笺轻轻的唤了北陵青一声。
“怎么了?”北陵青放开她,微微俯身打量着她的神情。
书云笺指了指周围的白色蔷薇,问:“这里是……”她本来有些忌讳说出楚飞扬,但仔细一想,自己这样遮掩反而更加不好,还不如坦坦荡荡的说话。她的狐狸,不是那种沉浸在死亡中无法逃脱的人。“是楚爷爷以前的地方吗?”
北陵青点了点头,声音温凉如水,没有任何的悲伤痛苦,“这里是楚家议事之地,我继任楚家之前这里一直是外公的地方。当年外婆继任楚家家主之后,因为她喜欢蔷薇,这附近便种满了蔷薇。而她在各地楚家宅子中的住处,周围也都种满了蔷薇。楚园中的蔷薇苑你去过,那就是外婆以前的住处。她去世以后,她在各地的住处,依旧蔷薇盛放,这是外公的吩咐,外公每去一处,那里楚家宅子中的蔷薇他都是亲自修剪打理。几十年来,一直如此。”
书云笺这时记得萧魄姰说过,楚荀二十二岁难产去世,至今差不多有四十年了。据她所知,楚荀去世之后,楚飞扬的身边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女人,他就这样守着亡妻喜欢的蔷薇,直到自己的离世。
“楚爷爷很爱你外婆吧!”书云笺浅浅的笑了笑,出声问道。
北陵青眨了眨眼睛,回答:“听那些老人说,外公以前就是个妻奴,把外婆捧在手心里疼,还嫌自己这样不够好。”
“楚爷爷这点,你要好好学着。”书云笺微笑道,“也要对我这样。”
“好,我尽量试试,但欺负你的习惯打小就养成了,估计不容易改。”北陵青目光温润的看着她,“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你大概也累了,我带你去房间休息一会。”
书云笺摇了摇头,目光柔和而又坚定,“先去给楚爷爷上香,之后再去休息。”
“好,难得你这么孝顺,我哪能不满足你?”
两人从此处离开,去了楚家的宗祠,在那里书云笺看到楚飞扬的牌位。他的牌位是新立的,书云笺甚至可以闻到木漆的味道。在他的牌位旁边是楚荀的牌位,在楚荀和楚飞扬牌位的下方是楚浮和北陵征的牌位。而往上面看的时候,书云笺看到楚奚以及江启涵的牌位,另外,在楚奚牌位的另一边,摆着一个并未写上名字的牌位。
给楚飞扬上香叩拜之后,两人在一边烧纸钱,烧的时候,书云笺很随意的道:“楚奚旁边空白的牌位,是给女姝的吧!”
“呃……”北陵青看了一眼那空白的牌位,唇角的笑意极为的深远绵长,“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百年前的事情了。”
这般模糊的回答,其实是给了书云笺一个肯定。她看着楚奚和那个空白的牌位,想了一会儿,道:“狐狸,我能给他们上香吗?”
“去吧!他们应该会很高兴。”北陵青温柔的笑着,俊雅绝伦的五官映衬着燃烧的火焰,似乎更加的清贵高雅。
书云笺拿起一些线香,就着旁边燃烧的纸钱点燃,对着楚奚和那空白的牌位拜了三拜,将线香插入了牌位前方的香炉中。之后,她又拿了一些线香点燃,给楚浮以及北陵征上香。做完这些,书云笺继续与北陵青一起给楚飞扬烧纸。
按照守孝的丧礼,这三十天的守孝期,楚家所有的人都该每日在宗祠中口跪经叩拜,每隔一个时辰焚烧一次线香,纸钱的燃烧也不得间断,除此之外,所有人都必须每日身穿素服,而且每日只食素食,无一点荤腥,以示对先人的敬意。但这些丧礼,北陵青免了不少,只要求每日楚家的人来焚香一次,另外就是服礼以及食礼,要求他们严格恪守。
两人在宗祠里呆了很久,直到傍晚时分,才从里面出来,回了北陵青的住处。他在楚家本家的住处依旧叫奚园,与帝都城外的楚园一样。书云笺问了才知,他在楚家各地的住处都叫奚园,而这奚园是曾经楚家家主楚奚的住处。
奚园中,书云笺的房间依旧安排在北陵青的隔壁,里面的摆设也与楚园中她住过的房间相似。在房间中呆了没多久,便到了晚膳的时间。
因为恪守守孝的礼仪,晚膳只是一些简单的素食,书云笺和北陵青倒是没关系,但是护舒宝和苏菲两个小家伙却是吃不了苦,没吃几口就直接跑了出去,大概是要自食其力。晚膳之后,北陵青又要去宗祠,书云笺便陪着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