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案旁的傅晟泽从她们的争吵中已猜到了八分,这件事若是继续下去,必然会得罪太后。正当他苦恼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时,沈芸梦在他身后轻声提醒道:“也有可能是蛇自己爬上树的。昨日是惊蛰,正是冬眠的鸟兽虫蛇苏醒的日子,有蛇爬上树后又掉下来并不奇怪。”
这番话正衬了他的心意,便连连点头打断了郑晓怜的辩解,“对,因为昨日是惊蛰,蛇才会结束冬眠爬上树。爱妃,朕认为你冤枉薛贵妃了。”
“皇上,臣妾真的怀疑是薛贵妃做的……”
“够了,”傅晟泽提高声音,正厅内立即静了下来,只听他不容质疑的语声响起,“这件事就是因惊蛰虫蛇现身,与薛贵妃没有关系。今后后宫中也不得随意谈论此事。郑妃你受了惊吓先回宫休养吧。”
郑晓怜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想起临走前太后交代的话,便将妒恨硬生生地咽进肚里,暗暗剜了一眼薛瑾菡和沈芸梦之后颔首施礼,“是臣妾多想了,望皇上恕罪。臣妾告退。”说罢带着自己的宫女快步离开嘉韵宫。
郑晓怜走后,傅晟泽站起身行至薛瑾菡身边,执起她的手柔声道:“瑾菡,方才委屈你了。你也知道晓怜的性子,爱小题大做,但其实她没的恶意的。朕望你今后也不要再记着这件事了,就让它过去吧。”
薛瑾菡望着傅晟泽深邃英俊的眉眼,眼眸中那脉脉深情几乎令她沦陷。薛瑾菡想,原来自己还是爱着他的啊。
那年二八年华,嫁给了仅比自己长一岁的少年天子。红盖头掀起的那一刻,那个俊如朗月的男子就是用这样的目光望着自己。当时只觉得从前那些不嫁帝王妻的想法甚是可笑,能嫁给这样一位完美的帝王,是自己几世修来的福呢。
谁料,轻纱帐暖、一夜缠绵之后,仅余空庭相对、红烛泣泪。不过半年,郑晓怜便进了宫,被封顺妃。一年后,霍兰瑛也被封英妃。两年后,吴筠瑶被封庄妃。婕妤、美人、昭仪更是不计其数。
16.
直到那时才知自己是多么单纯可笑,他娶自己只是因为薛家的势力。于是自那之后,便封了自己的心,不想、不念、不爱,只为了家族而活。本以为自己已经将对他的情尽数抛却,却不想只是将那情尘封在了心底,每每靠近他,依旧会怦然心动。
思及此,薛瑾菡深吸一口气再次压抑住那一丝丝心动,颔首恭敬道:“臣妾明白。请皇上放心。”
傅晟泽欣慰地点点头,将她轻轻抱进怀里,“瑾菡果然明理懂事,朕今后定不会亏待你的。”
沈芸梦微眯双眼,古水无波地望着他二人甜蜜温存,直感叹傅晟泽可真会笼络人心,既不得罪太后,又安抚了薛瑾菡,真是自叹不如。
忽而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抬首望去,原来是薛瑾菡越过傅晟泽的肩头望着自己感激一笑。沈芸梦也向她露出一个谦逊的笑,之后便随着傅晟泽离开了嘉韵宫。
“太后姑母,皇上还是饶过薛瑾菡那个女人了。”
寿宁宫中,太后郑丽华依旧悠闲地喂着鹦鹉,郑晓怜则气呼呼地在她身边不住叨念。
“你以为那麽容易就能扳倒薛家了吗?”太后侧头望向她,“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要一步一步来。目前还需要薛家为皇室出钱,便暂且只敲打敲打她。”
喂完鸟食,太后从刘嬷嬷手中接过湿帕子擦擦手。郑晓怜还是不解气,又道:“都是因为那个沈芸梦!她一直在为薛瑾菡说话,还告诉皇上昨日是惊蛰,虫蛇会自己出来活动。若不是她,皇上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那麽好的借口来平息这件事呢。”
太后擦手的动作一顿,“又是沈芸梦?”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她那张波澜不惊的绝美容颜,神影卫统领黄兴的话也再次响起,“沈芸梦确实是沈朗的亲生女儿。”
虽有了黄兴的保证,但太后心中依然有些惴惴不安。她转身走进寝屋,行至床榻边,从床榻和墙壁的缝隙间取出一个带锁的华美首饰盒。用随身携带的小钥匙打开,盒中红色锦缎上躺着一枚细滑通透的玉珏,精致夺目。
太后将玉珏取出,握在手中细细磨砂了一番,缓缓翻到背面,其上刻着一个“容”字。
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爬上太后嘴角,她将玉珏用红绳系在了胸口最显眼的位置,她倒要看看,那个沈芸梦见到这枚玉珏后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