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永兴宫,王际还是像往常那样一副恭顺谦和、老实巴交的模样,与昨晚幽会婕妤的他判若两人。沈芸梦也不打算现在揭穿他,好牌总要等到关键的时候才用。
傅晟泽坐回御案后,沈芸梦才将昨晚神影卫给的那封密信交给他,“皇上,这里有一份赵国来的密报,请您过目。”
傅晟泽接过,揭开上面的印戳,仔细看过之后眉宇微微皱了起来,什么也没说便将密信重新叠了起来收好。
就在这时,门外的小太监来报,“禀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傅晟泽一顿,忙起身走向门口迎接。太后在宫娥的簇拥下春风得意地走进御书房,仿佛对方才郑晓怜的事毫不知晓。
“母后,您为何这个时候来找皇儿?是有什么要事吗?”傅晟泽一边搀扶着太后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一边问道。
太后和蔼地笑着,用帕子沾沾额角的细汗,“也没什么要事。只是晓怜告诉哀家方才的事,哀家训诫了她几句,她已知错了,皇帝你就忘了这件事吧。”
沈芸梦奉命为太后和傅晟泽沏上茶水,行至软榻旁将茶水摆在小几上,余光无意间扫到太后胸前挂着的玉珏,整个人蓦地一震,如一道惊雷自头顶贯穿全身。
那是她的玉珏!
那是她的玉珏!
就是这枚玉珏,在她五岁之前从不离身,那一日被义兄抢走去玩,之后他和苏姨便被黑衣人杀害,玉珏也被黑衣人抢走。如今这枚玉珏居然在太后身上!
这么说来,太后就是……可是她为何要将玉珏亮出来让我看到?难道她已经猜到了……
这些想法在沈芸梦的脑中如流影般飞速闪过,她的神态却没有任何异样,依然维持着平静谦和,动作也在一瞬间的停顿之后又恢复自然,摆好茶水后便收起锦盘重新立回傅晟泽身后。
傅晟泽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对太后道:“皇儿明白晓怜的性子,并没有怪罪于她。她其实并没有错,皇儿会像从前那样待她的,母后请放心。”
“这样我就放心了。”太后慢悠悠地答着,双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沈芸梦的脸,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可惜她一直颔首从容静默地立在那里,根本没有一丝该有的反应。
太后不禁疑惑,是她掩饰得太好,还是自己想多了?
太后端起茶杯掩住自己的神色,“对了,清明节就快到了,今年的祭祀准备得如何了?”
“礼部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了,祭祀不会有问题。”
“嗯,越快准备好越好。”太后放下茶杯望向沈芸梦,“哎?沈女官不就是礼部尚书的千金吗?你爹最近一定忙得不可开交吧?”
沈芸梦深吸一口气强抑住胸中翻滚的恨意,毕恭毕敬道:“回太后,家父近来确实忙,经常忙到深夜才回府,有时太晚便宿在宫里了。臣女也有些日子没跟家父好好说几句话了,甚是想念。”
傅晟泽问,“那麽你们家清明节如何过呢?”
“家父会带着我去祭拜娘亲。娘亲在生我时便难产去了,我从没见过娘亲的样子,是爹一手将我带大的。”
她说这番话时条理清晰,语气沉稳略带着淡淡的忧伤,毫不紧张或激动。太后还是看不出她有任何破绽,微微蹙起了眉。傅晟泽则被她那淡淡的忧伤感染,升起一股怜惜之情,“你娘定是位优雅美丽的夫人,才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多谢皇上夸奖。娘在天之灵看到臣女当上了陛下的女官,也定会欣慰安息。”
观察了那麽久,太后这时才终于放下心来,看来自己真是想多了。那个孩子早就死了,神影卫办事绝不会有误。就算那个孩子没死,他又能如何呢?如今夏国的大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就算那孩子活着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想通后太后畅然一笑开口,“皇帝,你政务繁忙,哀家就不打扰你处理政事了。”说着便坐起身来。
傅晟泽忙扶着她站起,恭恭敬敬地将她送出御书房。沈芸梦跟在傅晟泽身后,待太后走远了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沁满了冷汗。
回想起方才真真太惊险了,若是自己稍稍露出些异样,太后便会立刻知晓自己的身份。其实到现在她还是不确定太后是否猜到了她的身份,今后还需更加谨言慎行。
转念一想,她终于确定了自己的仇人,这是十二年来最大的进展。那麽自己最终要对付的就是太后了。可如今太后的势力如此强大,自己该怎么对付她?
“芸梦,明日你休息一天,与沈大人聚聚吧。”傅晟泽忽然开口,说罢便转身向书房走去。
“多谢皇上恩典。”
沈芸梦望着他那尊贵却憋闷不甘的背影,微微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下一步就要好好利用这个想要收回权利的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