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纷纷扬扬的消息从报纸上传遍了街头小巷——客居安家的一名扶桑高官被人远程射杀。
窗外细雨纷纷,五月的天有些闷热,安书泽把报纸揉做一团扔在地上,拿起茶壶泡了杯碧螺春。
清香袅袅,泛在舌尖是苦的,桌上旧报纸的头条醒目——陈青被骂汉奸暴怒,开枪打死数十名学生。
陈青是他父亲的挚友,其实也说不上挚友,不过同是维持关系的卖国贼。
那是她下一个目标吧?
他瞌上眼。
后来,安书泽被抓了。
陈青与安家父子登高时在凉亭中休息,安书泽亲自为长辈泡茶,陈青刚喝下便口吐白沫抽搐起来,众人惊慌间,人已经死了。
杯子里的凉茶含毒。
陈青是人精,带的茶与水都是经过仔细检查的,没人能动得了手脚,只有中途泡茶的安书泽嫌疑最大。
安书泽被关在牢室里,谁都见不了,时不时被审讯,安家心疼儿子,上下拼命打点,虽一时不能保他出来,却也没让他在里面受什么大罪。
安书泽见到玉生时,他人还在审讯室。
穿着学生装的女子被人押着从门外走过去,装扮不同,却是再熟悉不过的脸孔,他猛地跳起,被手脚的铁铐勒得骤疼,拳头青筋暴起,又无力地坐下去。
狱员道:“就一个跟着起哄游行的学生,抓起来关几天治治,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安书泽被扔回牢室,铁门一关,他慌乱起身贴到左面的墙眼,冲到另一边,小小的墙眼里,玉生背靠着墙,皱巴着脸揉捏右腿。
果然是她。
“玉生!”他声音颤抖。
姑娘听到声音便望了过去,嘴角忽然高高扬起,一瘸一拐地靠过去,行动不便,语气难免微喘:“瞧,我就知道这样能见到你!”
安书泽滞了一秒,眼中犹如喷火般瞪着她低吼:“你疯了吗,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这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
姑娘瞬间噤了声,被他吓到了:“我知道啊,我都知道,我还知道你也在这儿!”
安书泽愤愤地别过头,怕一看那双眼便再也狠不下心:“我会想办法给家里托个信,让他们把你弄出去。玉生,不要再胡闹了。”
那头没了动静,他索性转身坐下不再看她。
“你为什么要下毒?”她突然道。
“杀那种人,需要理由吗?”他笑。
她顿了顿:“以你的身份,可以有更多的机会,而不是这样莽撞地自寻死路。”
安书泽继续笑:“那个凉亭的位置很高,远程射击想要成功,只有就近去另一个凉亭做准备,可最后不管你是否成功,枪声一响,你的身份就会暴露,山上山下都是他们的人,你怎么跑得掉?”
说着,青年的嘴角微微一颤:“你一开始,就准备牺牲自己。”
许久的沉默。
玉生垂眸:“原来你都知道……”
少年仰头苦笑:“玉生,我说过,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算不能把心给我,都可以,可你若是消失了,我会疯的。”
牢室阴暗无光,静寂的气息让人不安。
安书泽轻轻转过身,透过墙眼望向玉生,她垂着头,凌乱的发丝挡住大半张脸,瘦削的下巴一动不动,他看不到她是何种表情。
他到底是软下了声:“腿是不是很疼?”
她身子一怔,半晌才回:“嗯。”
有浓浓的鼻音,像是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