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云南的样子在外人看来仍很淡定,但落在云西的眼中,却是另一番场景。
他眼底愠着的怒气,与复生时他第一眼见到自己侵占云西肉身时,一样愤怒!
云西从来都相信,就是泰山崩在眼前,云南都会面不改色。
可是刚才竟然脚步踉跄得差点摔倒,这就证明,菱香姐的话,他心底里其实是相信的。
云西强压着心里的震动,最大限度保持着动作的从容,倏然站起身,侧眸望住菱香姐,抬手一揖,“劳烦菱香姐款待,我们兄妹先告辞了。”
说完她一个转身,迈步走出房门。
空留菱香姐一个人独坐屋中。
望着云西就要消失的背影,菱香姐猛地站起身,怅然的喊了一句,“云小妹,我还会去找你们的。”
那一声凄楚的呼喊,听得云西的不由得跟着一颤,但她没有做任何反应,头也不回的向前走着。
如今的她,再顾不得别人,她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云南一个。
云南的脚步却是很快,只这一会的功夫,他已经噔噔的走下了楼梯。
云西望着他手提着衣摆,匆匆下楼的背影,眉头瞬间皱起,脚步也提得更快。
她匆匆略过几个房间,走到第三个的时候,那里却是没有关门的,只有水晶样的珠帘轻轻飘荡。
藕香姐正陪着殷三雨坐在屋中喝茶品茗。
一直支棱着耳朵,听着楼里动静的殷三雨,正因为一闪而过的云南猛地站起身来。
他急忙唤了一句“云兄。”不想云南就像没有听见一般头也不抬的径直走过。
藕香姐也跟着站起身来,脸上表情瞬间变得肃杀一片,她望着门外,手却下意识的按在了腰间软剑剑柄处。
殷三雨余光只一扫,便知她起了杀意。
可是没等他多想,门口就又略过了云西快速奔去的身影。
这一次,他再没有任何犹豫,拉开椅子,手提着文人冗长而繁复的衣服下摆,口里只喊了句,“多谢款待,告辞”,瞬间就奔出了房间。
藕香姐几乎是本能的,紧跟在后,也冲出了房间。不过她的方向与三人正是相反。
她必须要先确认,唯一没有出屋的菱香姐安危。
她一出门,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藕香,我无事的。”
循声回头,带着面纱菱香姐却已经站在了门口。
“菱香姐,”藕香第一时间冲到菱香的面前,“你没事吧,他们怎么跑了?要不要把他们截住?”
“不用——”菱香刚说出两个字,身子骤然一晃,直直的朝着地面就要栽去!
“姐姐!”藕香惊呼一声,就扶住了菱香,她关切的急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叫他们做了什么手脚?”
在藕香的撑扶下,菱香勉强站定身子,她闭着眼睛,气息有些凌乱,“没有的事,是我今天有些累了。”
“那咱们先回去休息吧。”藕香这才松了口气。
“嗯,先扶我回屋。”菱香将身子完全倚在了藕香的身上,微微喘着气,似乎很是疲惫。
“好好,”藕香连连应着,小心的搀扶着菱香,慢慢走着。
只是离开之前,她最后一次回了头,朝着殷三雨三人消失的方向,投下了一道狠戾的视线。
另一边的殷三雨,已经追着云西奔出了小花楼。
他毕竟是个轻功一流的人物,纵有繁琐衣服的牵绊,还是很快就来到了云西的身后。“云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殷三雨甩手放下衣摆,望着云西急切的背影,蹙着眉追问道。
“三雨兄,”云西匆匆应了一声,脚下步伐不停的又补充了一句,“咱们先回去,事情复杂,先回去再说。”
此时,她的眼中只有云南。
她唯恐云南一个恍惚,撞到周围行人,那特么的就麻烦了!
殷三雨也看出她的焦虑,也想到了身负秘术绝学的云南,不能碰触到活人的禁忌,默契的跟着云西就来到了云南的身后。
云西斜斜一个眼神,他便瞬间领会,与云西分道两边,各自护卫着云南的左右。
这一路也的确惊险万分,越到外面,行人越多。
殷三雨跟着云西,尽量采取着不那么夸张的方法,左右护卫着云南不被别人撞到。
几番惊险,都幸而他的功夫在身,护着云南辗转腾挪,才算化险为夷。勉强的到了大门入口。
远远的见了看门的侍女,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身子一个发力,足底轻点着,就奔到了侍女的面前。
“传出马车。”他急声说道。
早就见惯了各种奇怪人物的侍女,从袖中拿出一个哨子,吹响一声,便恭敬施礼道:“贵人慢行。”
马车很快被前来,三人上了马车,就迅速离开了菱藕香。
一路上,云南坐在马车上,始终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云西想说些安慰的话,菱香姐肯定是在胡诌骗人的,或是他怎么可能不是云家之子,再或者,即便不是云家之子又如何?
可是话到嘴边,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如果说潆儿姐的死,足以让三雨的世界彻底崩溃,叫他只能一心求死。
那么今日的身份巨变,也同样足以让云南的世界瞬间崩裂。
那么多年深入骨髓的云家骄傲,云家责任与使命,就是云南所有信仰支撑的根本,更何况他的生母死得那样凄惨。
看着云南乌黑的长发,从瘦削的肩头颓然滑下,云西忽然就觉得很难受。
她无声的站起身,挪到云南的身边,紧紧挨着他坐下。
不想云南的头却瞬间抬起,睁开双眼,突兀的望着云西。
云西后背突然一颤。
云南不会在这个关头,再次变成邪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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