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差事办的不错,想让朕赏你什么?”
沈时宜进了承明殿,就听上首陛下威严的声音响起来。
沈时宜躬身,“为陛下办差,微臣本就该竭尽全力。不过,微臣如今在京都还无处落脚,若是陛下能赐微臣一处宅邸,微臣感激不尽。”
“你这女子…”陛下笑骂的声音传来,任谁看到沈时宜交上的账本和真金白银,也不会对着她板着脸,毕竟,她算得上是难得的得力属下。
“本来朕还想让你做内库司丞,正儿八经的六品属官,如今你又开口要宅邸,你说,朕是赐你升官还是赐你宅邸?”
沈时宜低着头,恭敬的站在诺大的承明殿内,没敢抬头看陛下的神色,只是恭敬的俯身拱手,“全凭陛下心意。”
“哈哈,好,那朕就多赏你一座宅子,后谭街那里,有一座宅子,本是一个老御史告老还乡还回来的,虽不大,好在地界儿不错,挨些朱雀街,上朝散衙出入方便。那里还有几个官奴,朕就不往回收了,你接着用就是。”
“谢陛下。”
沈时宜俯身拜谢。
“这就谢了?这可不值当。朕打算让你做内库司丞,掌管内库司,官六品,虽然品级不高,但是责任重大。这次你上郡的差事办的不错,既敛聚了钱财,有没有取利于民,更没有与民争利,不错,接下来,你就照着这个当向,继续努力。”
威严的声音带着满意和夸赞,沈时宜也跟着心下开心。因为陛下完全领略了她的用心,这让她有种知己之感。她在上郡的铺子,若售卖之物,全部是“中看不中用”的奢侈品,是富人官绅竞相追逐的东西,却对百姓生活没有任何影响,甚至还能造福一方百姓,让贫瘠的上郡有了改善民生的机会。
别的不说,只夜光杯,本来是山上漫山遍野的不值钱的石头罢了,如今制成夜光杯,当地百姓参与其中,开采制作,获利不菲。
沈时宜感于心意被赏识,莫名激动,“是,卑职定当竭尽全力!”
“竭尽全力?那谢尚书的制盐法是哪里来的?”
突然,头顶传来陛下有些慵懒的声音,沈时宜忍不住往上瞟了一眼,见陛下靠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面上表情似乎有些戏谑,又有些威严,沈时宜想了想,还是据实上报,“是卑职的一点儿浅显构思,还没有来得及完善,所以没有上报陛下。那天舅祖父偶然得知,兴许是报效朝廷心切,便将图纸上报朝廷,其实,那,图纸,还有些缺陷。”
沈时宜说完,承明殿上静了瞬间。
沈时宜不能趁机歇斯底里的指责谢庆善。他毕竟为官多年,有自己的口碑在,若是做的不够好,不够圆滑,根本不会步步高升。
就这样一个在众臣和陛下看来德高位重之人,沈时宜冒冒然出口指责,众人不会考虑沈时宜说了什么,而是第一印象,就会将沈时宜视为信口开河的小人。即使后来证明沈时宜是对的,让人也会认为她这个人为人咄咄逼人,难以管教,
这是她跟父母在外人面前争执之后,血的经验。
天然身份的差距带来的,难以弥补的差距。除非她以后闯出自己的名号,有了众人皆知的口碑,她的话,才有份量。才会在她出言指责旁人时,更加有份量,下意识让人站在她的这边。
“小狐狸!”
半晌,头顶的声音响起,竟然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和吐槽。
沈时宜不明所以,她好像跟陛下接触不多,难道是爱屋及乌,因为秦瞻对自己格外信任?沈时宜不由得这么想。
“你有打算就好,退下吧,散衙之后,会有小黄门带你去后谭街,你的居所。”
头顶威严的声音响起,沈时宜来不及细想,躬身告退。
“是,陛下。”
回到内库司,久违的两个内库司守门人正在内库司门户之内,等着沈时宜。
“沈大人,不对,沈司丞,沈主官,咱们以后,可要靠您照顾了。”
李大智率先拱手,恭喜沈时宜,杨延巳也不甘示弱,在李大智身侧,拱手看向沈时宜,“沈大人,您出去这大半年,真是让我们想死了,以后有什么差事,就尽管差遣我们两个,咱们别的好儿没有,就是吃苦难劳,不怕做事儿!”
这两人在沈时宜来之前,已经清闲多年,结果来了一个沈时宜,匆匆来匆匆走,他们心态便发生了变化,待沈时宜再次回京,不过大半年光景,竟然已经置办下了内库司第一份儿家业!这让他们两个有些坐不住了,当下便下定决心,要跟在沈时宜身边,也做些实事出来,整日浪费光阴,让两个被排挤的“流放之人”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本来就是在六部因为做事格格不入被排挤,以前的是无事可做,眼下有了机会,难免会有当年头悬梁,锥刺股的勤奋出来,想振作起来。
沈时宜脸上带笑,摆摆手,“咱们一起共事,哪里有什么主官不主官的,都是互相帮忙罢了。”
沈时宜看了看头顶,“今天清早我等早朝之后,才见到陛下交了差,眼下这马上就午时了,咱们边吃边聊吧。”
沈时宜开口,李大智率先站出来,“早给您准备好了,咱们这里的院子是单独隔出来的,跟宫里谁也不挨着,所以自在的很,眼下初冬正是进补的时候,您从上郡回来,想必哪里的新鲜牛羊肉没少吃吧?今儿一起尝尝咱们这里的肉,那又是一番滋味儿。”
沈时宜跟着李大智两人去了后院儿,竟然真的有一铜锅,李大智得意一笑,“这里的银丝炭是我从家里拿的,量足足的,咱们即使在院子里,也能暖和和的吃一顿,还能不忘身上沾味儿,风及时的就给吹走了。”
沈时宜冲李大智二人竖起大拇指,“日子过得真好,有滋味儿!”
三个人围炉而坐,一边儿等着开筷子,一边儿说话。
两人对沈时宜朔方之行心下羡慕,问话络绎不绝,什么朔方的山是不是真的雄壮,朔方的水是不是真的肆意横流,还有那里的田地,听说贫瘠的很,那里的人不知以何生存…
沈时宜知无不言,说了一通,两个人感叹声此起起伏,人对于山川大地的向往是天生的,眼见比他们小这么多的沈时宜竟然走到了朔方,他们这么多年京都都没有出去过,更加坚定了心意,对着沈时宜殷勤不已,只说下次有事儿,就派他们二人代劳。
三人吃的尽兴,回到书房,小黄门过来禀报,“沈大人,四殿下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