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好似没有人觉得疲惫,反而打得愈发地热火朝天。
萧叶彤的流霞剑每一次挥出就是一大片的鲜血喷洒,数十士兵倒下,而那黄色盔甲的将领的本事也不容小觑,萧叶彤认了出来,这是自己师门的人。
虽然看起来她们很多人都倒戈了云祁,在人才方面应当云祁占优势,但是宁熙在短短的时间内能找到如此多的高手将才,尤其不少还是通武山之内的社稷之材,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猛然间,一道白色的身影拔地而起,扶摇直上,在空中只见一道道清光若隐若现,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上空凝结,控制着这方圆数十里的战场。
盘龙一般在上空旋转着,飞沙走石遮云蔽日,方才还晴朗的天气仿佛一下子昏暗了下来,极速的风传来有些迷了人的眼。下边的人不禁都抬起了衣袖遮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忽然间,云祁双手做出了一个向前推出的手势,一股强大的真气带着无数气浪翻滚而来,一瞬间,一切都戛然而止。
击鼓声消散殆尽,将士们保持着方才的动作僵在了原地,似乎世间万物,包括时间和阳光,都静止了下来。
若是仔细看去,可见场中形势十分之惊险。
温情的剑抵着郑潜的脖子,而郑潜的匕首抵在他的腹部。
余邵卓的剑和郑单的刀互相指着彼此的胸口。
谢政的拳拍在一个将军的下颚附近,而他自己也被扣住了肩膀。
吴致宁被一人从身手抱住,脖子被紧紧反扣,而他的手指也在那人天灵盖上。
最险的是,萧叶彤和那位黄衣将领,手中的剑指着彼此的眉心,只肖不够一寸的距离。
一切都是那么那么的惊险,仿佛云祁要再迟一秒,就要血洒当场,尘埃落定。
云祁飘然落地,场上唯一另外还可以动的宁熙也从树上跳了下来。
"胜负即将分晓,云公子这是做什么?"宁熙歪着头问道。
和几位将领一样,双方的将士也都是一一掣肘的状态,双方谁也在彼此那里占不了便宜,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同归于尽。
这个形式真的是,若是再迟一点儿,如果萧叶彤取不了龙眼,这百万的将领,谁也别活!
"天下纷争,百姓无辜,死伤甚多有碍天命,祁不忍观之。"云祁清润的声音中含着悲悯,以及爱惜万民的情怀。
"云公子所言极是,朕其实也很不忍心。"宁熙也点点头,附和着云祁的话。
"只是一山不容二虎,天下只有一主。方才朕已经说出了要决一死战,自然不能食言。我们可以换一个方式。"
“不知皇上是要如何决一死战?”云祁一双凤目幽深地看着宁熙,声音清润地不像是在谈论天下国事,却像是一个问路的行人,恭顺有礼。
“刀剑无眼,生死由天。本以为定当以此百万大军之血祭了这山河,但是无奈神明尚在,黎明困苦,自然由不得朕乱杀无辜。所以,此一役,你我二人决斗,无关将士,无关生民,你我二人定生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宁熙说罢,旋身自马上解下一柄长剑握于手中,声音铿锵凌然。
“好!”云祁毫不犹豫地应了,拔出腰间软剑,与宁熙之剑撞于一处,火花四起,震耳欲聋的短兵相接之声发出,两柄上好的薄剑双双折断,同时象征了二人坚韧不拔绝不苟且之心。
云祁刚刚撤了这谷中真气,惊呼声便此起彼伏地响起。
“公子!”
“皇上!”
“圣天将士听旨!若此一役朕败,圣天将士拥护云家之人登基,倾尔等全力护我河山,若是不从,乃是犯上谋逆之举!”宁熙扔了手中的断剑,转过身,合了内力的声音在山涧回荡,铿锵有力,久久飘荡。
“吾等遵旨!”圣天数十万将士跪地,毫不犹豫地接口。
“若是我败,世上再无云家!云家将士归顺圣天,安邦定国。尔等大材,必有用武之地,切不可做迂腐糊涂之事!”云祁也转过头,冲着身后的将士吩咐,向来温润的声音罕见地带了凝重与凌厉之色。
“吾等谨记!”云家将士也跪倒在地,高声答道。
云祁看向宁晔,并没有说话,但是一双凤目中的神色却是说明了一切。
所有人阻拦的话都说不出口,从一开始出兵的时候,甚至是招兵买马的时候,他们就预示到了会有这一天的存在。
一山不容二虎,总要有个了断,他二人的了断,总好过了百万士兵把命交代在这里。
更何况,他们二人,除了天下相争之外,还有一名女子,尽管不知道,那名女子现在身在何方。但是他们都知道,她必定在某个地方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不声不响。
云祁抬头,环视了一眼四周蔼蔼群山,忽然很想知道,那个许久不见的女子,到底在何方。
从未有过的急切心情在云祁心中显现,忽然间,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有了些不舍。
他,真的想她了。
“陈留谷下边是上古玄黄法师在世之时布下的黄泉阵,你我二人下去,破阵出来者为胜。”宁熙面无表情,指着下边迷雾氤氲的山谷,开口说道。
云祁凤目微斜,敛下眼睫淡淡地瞥了一眼,随即清淡点头:“好!”
宁熙一撩衣摆,当先跳了下去,玄色的衣袍由于劲风扬起,像是一只苍鹰一般,背上金线绣着的金龙张牙舞爪,大有腾飞而出翱翔九天之势。
同一时间,云祁飞身而起,几个翻腾朝着下方而去,白衣清华的衣角堙没于腾腾云雾之中,像是氤氲于迷雾中的倾世白莲。
"公子!"
"皇上!"
两方的兵马全都趴在悬崖的边上朝着下边大喊,但是除了千里峭壁控股回响,没有任何应答。
陈留谷下是何种模样,无人知晓,陈留谷多深,下边有什么,也无人知晓,大家所知道的,不过是下边有一个传说中的黄泉阵罢了。
玄黄法师乃是通武山门派创始人,倾尽一生功力布下了这玄黄阵,随后自己圆寂阵中。后世破阵之人络绎不绝,但凡下去之人,无一出谷,遂后世再无问津之人。
如今破阵之人再次入阵,所下的应当是有史以来的最大赌注,江山为赌,天下为注,如此豪情壮志,唯有这二人而已。
踏踏马蹄声由远及近,响彻寂静的山谷,一人自马上飞身而下,直接抓着宁晔问道:"堂兄,云公子呢?"
"下边呢!"宁晔没好气地指着陈留谷的下边,没心情多做解释。
宁慧也是听过这陈留谷黄泉阵的事情的,闻言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师叔跳下去了?这下边可是……"
"我知道是什么!他和宁熙都下去了。"宁晔皱着眉头,"还有,你能不能别叫他师叔,我别扭死了!"
"可是他就是我师叔啊,关你什么事儿?"宁慧的心情好像一下子也变得不是很美丽。
"行了行了。"宁晔摆了摆手,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应该纠结这个,这才转了话题,"华溪烟呢?你来这里干什么?上京怎么样了?"
宁慧自动忽略后两个问题:"堂姐不是来了吗?"
宁晔傻了:"来了?她娘的她人呢?"
他兄弟都跳下去生死未卜了,她这当媳妇的也不过来见上一面,万一以后见不到了呢?来了?哪儿呢?
呸呸呸,宁晔打着自己的脸,他都胡说些什么?那人能出什么事儿?他要是下去阎王敢收他吗?
"堂姐比我出来的早!我都到了她应该早到了吧?"宁慧说着,忽然有些慌了,"她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屁!"宁晔一巴掌拍上了宁慧的头。
"我这不是担心堂姐吗?"宁慧也炸了,"这师叔跳下去就罢了,现在什么形势,要是堂姐再有个三长两短……"
宁晔的心情已经很差很差了,指着宁慧恶狠狠地道:"你要是再给我多说一个不吉利的字,我就把你扔下去!"
宁慧缩着膀子可怜兮兮地不敢反驳处于暴怒边缘的宁晔。
"宁晔!"萧叶彤怒吼一声冲过来一把将宁慧拉到身后,一拳打在了宁晔肩膀上,"真是给你能耐了是不是?"
宁晔一下子蔫儿了,垮着肩膀一个字都不敢再说,只得看着陈留谷下边氤氲的雾气。
华溪烟来了?她人呢?所有在场的人在担心云祁之余,又多了一个担忧。
“唔……小姐,你说谁会出来?”
“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个女子对话的声音响起,含着内力在这一处山谷之中回响。第二个女子微微上挑的尾音娇柔魅惑,经久不息。
众人眼睛一亮,都听出了后边那个女子是华溪烟的声音,但是四下张望,不过是艳阳当头,树木苍翠,满眼都是秋风拂枝的苍茫翠色,哪里有女子的倩影?
但是他们都知,在这龙虎之争中举足轻重的女子,定然看着这一幕,亲眼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