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溪烟眨眨眼,再眨眨眼,感受到云祁紧紧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做梦,没有幻听。
国师?原来这和谢庄妃有染的是那国师?这可真是一件稀奇无比的事儿!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国师的声音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和谢庄妃方才的焦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无论是谁回来,我的位置还是我的位置,不会受到影响,你且放心便是。”
谢庄妃冷笑一声:“放心?你让我放心?你这么些年来是过的顺风顺水,还不是因为你给皇上除去了什么黑煞星的缘故?但是前些日子那华溪烟回来,通一那个老秃驴三言两语便将你的言论给推翻,你觉得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还是以前那般?”
许是因为谢庄妃的话戳到了国师的痛处,草丛中传来一阵沙沙的剧烈响声,显然是由于人坐起身来而带来的巨大动静。
“无论皇上的觉得我如何,现在他都在吃我的丹药,我便有能力控制着他!”国师也冷声笑道,声音愈发地粗噶了起来,“人愈是老愈是不愿意放权,不然你觉得他的身体早便不好,却一直暗地里吃着我的丹药,瞒着所有人的缘故是什么?”
天隆帝身体不好?华溪烟知道他一直是比较容易头痛,但是平时看来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竟然是吃了这国师的丹药?
“太子不成气候,五皇子根基不稳,九皇子乳臭未干,等到太平了的那一日,我自然会让他把国家托付给我,你还怕那个时候当不了皇后吗?”
一听这话华溪烟屏着的息差点一个没忍住四散开来。原来方才谢庄妃说的做皇后。做的不是天隆帝的皇后?
许是因为被说动了,谢庄妃的语气再次轻快了起来,带着一抹含羞的娇嗔轻声问道:“那你说说,你还要等多久?”
“如今圣天和北戎已然休战,虽然圣天打了败仗,但是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起战事,等到圣天与北戎西陵都谈妥,政局稳定下来之后,我自然会出手。我可不想接到手里的,是一个支离破碎的江山。”
“还不想支离破碎?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的性子,这次圣天打了败仗,他愿意如此的平庸不甘?怕是他会好好找机会,将这面子给夺回来呢!”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国师说着,不知道手上做了什么动作,便听见谢庄妃一声娇呼,接着便是一阵娇嗔的笑声。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会在他耳边说的。”
“放心,你当皇后的日子远不了!”国师再次出言安抚了一句,两人的笑声十分猥琐地凝于了一处,远远盖过了其它**的声音。
华溪烟无语望天,想着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忽然感到腰间的手一紧,接着足下便是一空,原来竟是云祁带着她翻越了方才的那堵矮墙,云祁脚步不停,揽着华溪烟,如同一抹青烟一般,驾云而去。
耳边只闻呼呼风声,等到华溪烟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栖凤宫院中。
“公主!”英姨一见到华溪烟回来,立刻迎了上去,禀告道,“方才皇上的圣旨已经下来了,封杨家庐陵侯世子为西北监察使,明日启程前往西北,治理西北地灾。”
“怎么这么快?”
“是五皇子向皇上请的圣旨。”英姨接着解释道,“皇上也没有什么犹豫,便直接答应了,听说明日一大早,杨世子便要上任了。”
华溪烟耸肩一笑:“这倒是顺利地有些出乎意料了。”
“算是一个好消息。”云祁也开口附和。
“好消息自然要大家一同分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华溪烟眨眨眼,“杨县主不是在栖凤宫内做客?这个消息咱们自然也要告诉她。”
栖凤宫的地牢很大,丝毫不比刑部的天牢小了多少。据说当初天隆帝修建的时候,便是皇帝特用来给每位皇后整治宫闱所用。
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从头到脚,从内到外,绵延不断,并且在氤氲的烛火中散发着幽幽的冷光,看起来四周一片银光闪闪,骇人得紧。
由于历代皇后贤良,俪馨皇后更是早早薨逝,这周边刑具一直没有为人所用,不少已经锈迹斑斑的。牢房中虽然没有血腥味,但是却是由于常年无人,而多了许多冷凝骇人的森然之气,猛然一觉,和与入了地狱鬼屋没有什么两样。
华溪烟的脚步声很轻,但是在这大理石的地面上的声音却被不断的放大,宛如地狱里传来的魔音,从远方绵延不断地飘来。
过道尽头有一个人,蜷缩成的小小的一团,在这明明灭灭的灯火中几不可见。
华溪烟走到头,看着地上的几个碗,轻笑着开口:“县主这是什么意思?绝食吗?”
杨瑾容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显然没有打算回答华溪烟的话。
华溪烟绕着那几个碗转了几圈,叹了口气道:“若是县主要绝食的话,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你出去之后,消瘦地不成了样子,旁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亏待了你呢!”
杨瑾容动了,伴随着她轻微的动作,哗啦哗啦的铁链声传来,与地面的撞击声清脆而又响亮,听在华溪烟耳中,当真美妙无比。
不过是短短的一日,杨瑾容这个人却仿佛是脱了骨一般,以往大大的仿佛含着一汪秋水的杏眼塌陷了下去,眼中没有半分神采,而是一片死寂,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华溪烟。
两人半晌都没有说话,就这么相对注视着,画面诡异地厉害。
半晌,杨瑾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出去?你会让我出去?”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甚至可以说是气若游丝,但是却没有激起华溪烟的半分同情,她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杨瑾容,菱唇开合,吐出了几个字:“不会。”
杨瑾容“哼”地笑了一声。
“今天皇上下了圣旨,派你大哥为西北监察使,治理西北的盐碱地。”华溪烟歪着头将自己的来意告诉杨瑾容,“这可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怎么样,是不是很激动?”
杨瑾容狐疑地看着华溪烟,似乎是在掂量着她话中的真假。
“实话告诉你,这个主意是我提出来的。”华溪烟微微弯着腰,似乎是想要以这个方式让杨瑾容看清楚自己脸上不带半分掺假的真诚神色。
“你想做什么?”杨瑾容下子变得警惕了起来。
“他对云祁口出不敬,然而我大度,以德报怨罢了。”华溪烟勾起唇角,说的脸不红气不喘。
“就你?”尽管是已经气若游丝,杨瑾容依旧露出一抹轻蔑的神情。她和华溪烟接触了这么久,虽然说不得是锱铢必较,但是绝对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圣母,否则,她现在还会在这里?
华溪烟叹了口气,十分惋惜地道:“瑾容,不必拿那么一副眼神看着我,你也同我认识了这么长的时间,我是什么人,你不是清楚得很么?”
“我自然清楚得很。”杨瑾容冷嗤一声,“如今何必这么一副假惺惺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说起装疯卖傻来谁敢在你面前称大?”华溪烟挑高眉梢,更加靠近了杨瑾容几步,“何必把自己说的那么一副纯洁无比认人不慎的模样?若不是有目的,你会接触我?”
比起一开始就装单纯装无辜却是在背地里屡次下杀手取她性命的杨瑾容,华溪烟真是觉得自己高尚得可以。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杨瑾容有些不耐,浑身的伤痛更是让她没有了半分耐心,实在是不愿再和华溪烟周旋下去。
华溪烟走到了一边,像是在欣赏着什么艺术品一般,看着形形色色的刑具,而她的声音,也似乎是沾上了刑具恐怖而惊惧的色彩:“你可是记得,我昨天和你打的一个赌?”
打赌?杨瑾容强撑着自己的脑子运转着,忽然间想到了昨天的场景。
“我记得我和你说,猜猜杨瑾文的世子之位还能呆几天。”华溪烟转过了身,“你可记得我说几天?”
五天!她说的是五天!杨瑾容记得清清楚楚。想到这里,她仰头看着华溪烟,站在刑具之前的她,忽然间像是牛头马面一般,变得青面獠牙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杨瑾容的声音忽然间大了几分,瘫软在地上的身子也在一瞬间跪坐起来,摆出一副十分警觉的神色,死死瞪着华溪烟。
华溪烟只是笑,并不说话。
“你死了那条心吧!我世子哥哥才不会上你的当!”杨瑾容用自己最大的声音说道,不知是在说给华溪烟听,亦或是在劝服着自己。
“我世子哥哥已经去西北了,他是去治理西北建功立业的,岂会任你摆布?”由于精神高度的紧张,杨瑾容居然觉得身上的酸痛不是那般明显了,甚至是她如今站起身来,肩胛骨上的痛都消弭了许多。
“他建功立业之后,自然会在皇上面前求情,到时候自然会将我放出去!”想到这里,仿佛是真的看到了未来的曙光一般,杨瑾容大笑一声,“华溪烟,你要是有种,就在我世子哥哥回来之前杀了我!”
华溪烟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就这么想死?”
“不过也好,看你这么生无可恋的模样,死也是一种解脱,反正你的世子哥哥,都会给你陪葬。”
杨瑾容的心猛地跳了起来,一下重过一下,仿佛要从嗓中跳出,她清晰地听见了“咚咚”的声音,整个脑袋也开始不可遏制地撕裂般地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