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拼了!”温贵仪忽然疯了一般,张牙舞爪地便朝着华溪烟扑来。只是方才她滚落楼梯受了伤,再加上本身就没有武功,自然无法近得华溪烟的身。
杨瑾程伸出手,一柄折扇便横在了温贵仪身前。
“你也敢对我不敬!”温贵仪双目通红地瞪着杨瑾程,等到看到他脸上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太子妃了。
“等到圣旨一下,便是昭告天下。”华溪烟冷冷地开口,纤细的手指指着温贵仪,带着一抹恶狠狠的语气,“今后你便在无名寺给我好好带着,为煜儿祈福,若是煜儿有个三长两短。你便等着好好享受你的人生吧!”
杨瑾程和云惟与华溪烟认识的时间都不算短。无论是最开始在嵺州的时候她被孙家人欺辱,亦或是后来在太原被温家人屡屡刁难。更甚是身中剧毒生不如死,亦或是与云祁矛盾丛生满心绝望……都不见她如此震怒过。
她似乎是对孩子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当初留下了孙沐扬的私生子,也留下温玫和她腹中的孩子。所以他们都知道,无论旁人对她怎样,她都不会对孩子下手。反过来,若是有人动了她身边的孩童。她的手段绝对会比平时惨烈一万倍。
红袖招内气氛骤降,所有人都低着头垂首不语,不敢去看那个面色冷然的女子。就连宁煊也是静静盯着华溪烟看了片刻,随即转过了头。
明明是初夏时节,所有人却宛如置身于冰天雪地,数九寒天。
“太……太子殿下……”宁煊的侍从从门口跑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喊道。
宁煊皱眉,将在华溪烟那里受得气全部发泄在了来报信的人身上,一脚便踢了过去:“有事说事,慌慌张张做什么!”
“是皇上派人请您回去!十万火急!”那人顾不上被踢得疼痛,赶忙说道。
宁煊眉心一跳,几乎立刻便知道了天隆帝是所谓何事。
“还有云大人和杨公子,皇上也让您二位一同前去。”那侍从探过脑袋小心翼翼地道。
云惟点点头,瞥了一眼一旁低眉顺目的沈葭,并未说话。
“本宫知道了。”宁煊有些不耐烦地应道,接着对着另外一人道,“你把香兰姑娘带回太子府。”
沈葭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似乎是在意料之中一般,倒是云惟,见到她没有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本就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露出了几分难看的神色。
见沈葭跟着太子府的下人已经走到了红袖招门口,云惟这才含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开口:“太子殿下,这怕是不妥。”
宁煊转过头看着云惟,似乎是没有料到他会在这件事上出言阻止。
“如今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云惟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温贵仪,“若是此时太子殿下迎新人入府的话,怕是惹人诟病。”
宁煊身后的侍从此时也适时发了话:“是啊,殿下,方才宫里的人说万岁爷的情绪很不好,您就别在这个时候接人入府了。左不过咱们多派几人保护着想香兰姑娘便是,生不出什么事端。”
宁煊沉思了片刻,这才点点头,十分嫌弃地指着温贵仪对下人吩咐道:“好好着人看着她,等候……皇上旨意!”
温贵仪身子一震,不知是由于惊惧亦或是震撼,是失望还是愤怒。糟糠之妻,弃如敝履,大抵如此。
一行人都浩浩荡荡离去,华溪烟担心王擎煜的情况,也没有多留,倒是寻秋走之前对温贵仪说了一句:“最好咱们二少夫人出事和你没关系,否则你就是十条命也不够还的!”
温贵仪只是怔怔地坐在地上,耳边全是刚才那男子离去的时候满是嫌弃的话语,哪里知道寻秋说了什么。
王府门口门口停了许多马车,正是王家召集京城名医前来为王擎煜问诊,其中还有不少太医院国手。
华溪烟直接去了王彦的院子,发现屋子里被几个了水泄不通。
尽管人员极多,但是由于某种原因却是鸦雀无声,所以就衬得那孩子的啼哭声十分嘹亮。
见到华溪烟过来,所有人都识趣地让开了一条过道,华溪烟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床榻边上,正见王擎煜在卢鸢怀中,哭得死去活来。
王擎煜虽然只有五岁,但是由于继承了王家人良好基因的缘故,十分懂事,启蒙极早,从不哭闹。华溪烟还记得他在自己面前脆生生地“小姑姑长小姑姑短”地叫着,如今却是哭得满脸通红,整个嗓子都嘶哑了起来。
华溪烟皱着没有,看向一边静默站着的一身葛衣的梓泉,焦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梓泉可是看出来了?”
梓泉年轻俊秀的面庞上也不再是以往那种成竹在胸的表情,眉宇间透露出一抹难掩的阴沉与萧索,沉声道:“小少爷身体康健,未有疾。”
其它的京城名医与众位太医院国手也都纷纷点头,附和梓泉的话。
“可是不是生病孩子怎么难受成这样?”温琳上前一步,看看哭闹不止的王擎煜,再看看一个个束手无策的太医,也是急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不是生病,难不成是中毒了?”
“三嫂莫要着急。”华溪烟拉住温琳,安抚地拍拍她的肩,同时再次看向梓泉,对温琳的猜测也升起了几分质疑。
“梓泉的毒术并不是十分精通,在梓泉的能力范围内,看不出小少爷中毒。”
“众位呢?你们看出了什么?”华溪烟转身看着另外一种形形色色的大夫。
众人纷纷摇头,后退几步,生怕这位如今如日中天的新晋长公主迁怒到他们身上。
华溪烟是很憋屈,但是还没到那种随便发泄的地步,沉默片刻才对着众人摆摆手道:“劳烦众位了。”
梓泉在这里,这些人再在这里的话自然是没什么意义了。
忽然间,床榻上的王擎煜的哭声忽然间更加凄厉了起来,小手紧紧攥着卢鸢的衣服,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依稀可辨反反复复地说的是“娘,我疼”几个字。
卢鸢不知道做些什么,只得紧紧抱着王擎煜,一样哭得说不出话来,王夫人陪在卢鸢身边一边抹泪一边轻声诱哄着,王瑱还有王家的几个儿子全都沉默地站在地上,一言不发。整个房间的气氛沉默到了诡异的态度。
蓦地,王擎煜的哭声戛然而止,不知是累的还是太过难受晕了过去。梓泉赶忙上前,拿出药箱中的银针便开始对着王擎煜的各大穴位施针。长长的银针扎进孩子小小的身体里面,就算是晕过去还已然可见他痛得痉挛。
王彦扶着哭得快要晕过去的卢鸢,紧紧抿唇,紧握的拳头青筋展出,显然也已然到了忍耐的极限。
温琳伏在王齐肩膀处不忍再看。王擎煜找到本来是天大的好事,谁知竟然会如此!
华溪烟看了半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片刻之后猛然转身便照着房外冲去。正用内力配合梓泉一起施针的王瑱见状,立刻开口:“桓儿,拦住她!”
王桓的身子不过是刚刚一动便定住,因为到了门口的华溪烟不偏不倚,正好撞进了正迈步进来的人怀中。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见到那一袭白衣的身影缓步而来,宛如暗黑天际里破碎出来的一抹亮光,让所有人都看到了生生不息的希望。
云祁托着华溪烟的腰,将她半拉半拽地重新带回了房中。
“放开我!”华溪烟双目通红地挣扎着,肩膀上已经裂开的伤更加严重了。
云祁的凤目立刻眯了起来,冷然看着她。清越温润的嗓音如今低沉了些许,似乎还夹杂着隐隐的怒气:“放开你做什么?去和李后拼命?”
“我去问问她为什么!”华溪烟的动作忽然止了下来,说出这么一句话。看着面前这人清雅无双的面容,那双阆黑暗沉的眸底完完全全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她一双明眸更加水润了几分,内心忽然觉得十分委屈。
云祁一手扶着她的胳膊不让她再乱动,轻叹一声道:“让我去看看,再做定夺不迟。”
华溪烟看他走到床前,仔细地看着王擎煜的面色,瞳仁,脉息,气色,暴怒不已的心忽然间就平静了下来。
她知道云祁惊才绝艳、文韬武略,但是他不知道他的医术到底有几分,难不成还在梓泉这还魂谷出来的人之上?
片刻之后,云祁站起了身,和梓泉低声交谈了几句。
梓泉面色一惊,相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微张着嘴回不过神。
“云公子,可是看出什么名堂了?”王瑱见云祁最后对着梓泉点点头,像是敲定了什么事情一般,这才问出口。
“如若祁所料不错的话,小少爷这是中了蛊。”
“蛊?”房间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神志不清,目不识人,神经错乱,极度痛楚,正是焚心蛊的表现。”云祁说着这话,紧紧盯着华溪烟,果真看到她的身子几不可见地晃了晃。
“焚心蛊……”王夫人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单单是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多么厉害的东西,于是连声问道,“云公子可是知道如何解?”
云祁只是沉默。他的沉默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王家人心头的最后一抹希冀,消散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