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齐闻言,“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反问道:“弃了?”
华溪烟定定地看着王齐,一双水眸中没有半分开玩笑的神色,凭的认真:“弃了!”
王齐知道华溪烟要说的很挑战他的三观,但是不料,竟然要亮瞎他!
“二妹……”王齐想说什么,嗫喏了半晌,最终只是吐出这两个字,不由得抹了一把脸,“理由。”
王家家大业大,虽然名下产业多,但是开销也大,一年下来除却各项开支所得盈余不过两三百万两黄金,如今这么一下子就要弃两千两……除非是疯了才会有这个想法……
相较于王齐的惊愕,云祁倒是淡定的多。他知道华溪烟的性子,从来不做没有保障的事情,既然这般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而且,是不会让王家吃亏的道理。
“三哥稍安勿躁。”华溪烟笑眯眯地看着王齐,还十分贴心地递过去一杯茶,“妹妹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个法子,如若是用得好的话,那好处可是极多的,可不是区区两千万两黄金可以换回来的。”
王齐知华溪烟不是个说大话的人,如今这般说,想必是有了法子。刚才由于华溪烟的言语而受到的惊吓霎时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什么法子,快快说来听听。”
华溪烟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这才开口道:“三哥停止向南方运银钱,转而运布匹、米粮等物,同时大规模降低此些物品价格。然后再派自己的人买下这些东西,稍高价格卖出。”
王齐接口道:“妹妹的意思是,我找自己人买下自己的东西,然后以比自己的价格略高的卖出?”
华溪烟颔首:“在王氏钱庄里的钱被百姓提出之后,如若不存入温氏钱庄的话,最好的办法便是消费掉。而三哥的人展现出一副转首倒卖米粮等物有利可图的模样,利益驱使下,自然纷纷跟风效仿。而恰好南越动乱,战争在即,对这些东西更是需求量极大,所以百姓们自然会选此路。”
“我之前听到大嫂说过,庄子里有不少积压的布匹,如今借着这个机会,全部处理出去。”
“可是就算是这般,也赚不回两千万两……”
华溪烟摇摇头:“我们的目的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而有些好处,金钱无法衡量。”
想到刚刚华溪烟说的要重创温家的话,王齐接着问道:“那你要如何对付温家?”
“三哥派人去给温淳传消息,圣天对南越,南方兵力尚且不足,需招兵买马。”
王齐心思一转:“这个消息传过去,温家怕是会将自己在其它地方囤积的马匹运过去,到时候全部卖出,岂不是发了战争财?这如何重创温家?”
华溪烟却是嗤笑一声:“三哥有所不知,圣天与南越交界处,地势极为崎岖不平,而且多为山地,作战之时马匹万万派不上用场,就算温家运过去,也是无人问津。”
王齐一愣,两军交战,骑兵往往杀伤力极大,占着极为重要的地位。但是他居然不知道,马匹在南越居然无用武之地?
据说之前圣天与南越交战之时,都是入了毒瘴密林,所以谁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是如何,侥幸活着出来的人也是讳莫如深。所以所有人都以为和普通打仗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华溪烟是怎么知道的?
华溪烟知道王齐在想些什么,但是显然不打算解释,接着道:“到时候温淳若是将马价压低,三哥就入手。若是他要转运别处的话,三哥就抬高漕运的价格。”
“温家也有漕运,你怎知他一定会选择我王家的漕运?”
华溪烟勾唇一笑,极为肯定的语气:“他一定会选择王家漕运。”
“若是之前运送银钱,这是为了温家自己的生意,旁人无可厚非。但是运送马匹,明显是要发战争财,你觉得,皇上会允许他这般?所以他万万不会用温家自己漕运,而一些小的世家又太过不保险,所以他必定会选择王氏漕运,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会直接栽赃到王家头上。”
华溪烟太了解温淳的性子了,从之前几次看,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华溪烟的栽赃,而这次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们自然更是要好好利用。
王齐心思一转,明白了华溪烟的意思:“钱庄一关,损失极大,于是咱们自然是要在漕运上汲汲营营,而温家和咱们要做的必定是一笔大生意,所以咱们自然要保护那些马匹,神不知鬼不觉安安全全地到达南越,好赚上一笔。”
华溪烟点头:“就是这般。”
“如此看来,转手卖米粮以及这漕运,确实能回本不少。”温淳想着,再次道,“就算是马匹低价卖出,温家损失也是极少,怎会说是重创?”
华溪烟唇畔挂着清浅的笑意,转过头,正好看见朝着东开的窗户有朝阳光芒照射进来,给整个房间增添了不少暖意。而浅浅的阳光映照在华溪烟脸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融光。明明是温暖的颜色,却是让她整个人的笑容,添了几分深意。
“百姓们的钱全用用来做了生意,谁还会去存到温氏钱庄里边?既然如此,那温家运过去的银钱也便没了用处。”华溪烟看着窗外透进的金黄光芒,觉得那颜色和明黄色如此相近,近到都是一种璀璨而夺目,刺得人眼睛生疼的颜色。
钱没了用处可以再运回来,或者是直接放到钱庄里边,这有什么关系?
王齐正这般想着,忽然听见华溪烟低叹了一声:“荣耀的背后,是什么呢?”
荣耀的背后?王齐凝眉思索着,电石火光见一个想法激射而出,王齐瞬间明白了华溪烟的意思。
战争爆发,最重要的是兵力,其次便是财力。而南方距京城极远,若是运军饷过去的话,着实费事。既然温家已经运了那么多银两过去,又没有什么用处,为何不为国效力捐给是国家以备战争之需?即使是温家要推脱,怕也是不成的。坏就坏在他们担了一个“皇商”的称号,这个称号当初给他们带来了多少的好处与荣耀,那么此次,他们便要付出多少的银两与财物。
虽然在南方,王家的声音也很兴隆,但是人家已经关了十多个钱庄,损失了那么多银两,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也不可能再给王家雪上加霜,所以战争需要多少银两,自然是要全部算在温家头上。
战争最需要的无非还是粮食布匹此类的东西,所以最后温家的钱,还是会流入王家人手中。
战争开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哪怕是太原温氏,怕是也得掂量掂量。
“果真是好计策!若是运用好的话,咱们损失的银两估计能补回来了!”王齐朗声笑道,“等到百姓都赚了钱之后,自然要再次存钱,我将钱庄再次打开,利息调得极高,温家受了重创已然不能再如此,最后要关门的,怕是就是温家的铺子了。”
“正是如此。”华溪烟知道王齐极有头脑,对于他能猜到自己这个后招也并不意外。
她要温家损失的,自然不只是银两这么简单。
“环环相扣,好计谋,好计谋!”王齐心里似乎是愉悦极了,朗声笑着,眼前浮现出了温家吃了哑巴亏却说不出的模样。
“咱们做戏自然是要做的像一点,钱庄倒了之后,我们在哪些地方会困窘,生意上会展现出何种状况。以及南方缺马的消息传到温家之后,如何和他周旋,三哥必定能做的极好。我只是要强调一点,温家用在咱们的漕运运的马,一定要安全运达,不能出现一丝纰漏。”
华溪烟认真地叮嘱着王齐。若是被人知道是王家来运,指不定会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而且那匹马,她可是还想要的。
王齐点点头,示意自己明了。面上的愁容已经消散无形,取而代之的是跃跃欲试意气风发,甚至是过了片刻再也坐不住,赶紧下去布置了。
华溪烟也知道这事情是越早越好,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早上出的东西不是很多,如今看着这满桌的茶点,竟然又有了些饥肠辘辘的感觉。华溪烟拿起一块杏仁酥慢慢吃着,不经意间转头,便看着云祁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怎么?”华溪烟扬眉,拿起另外一块儿递给云祁。
云祁却是没有伸手接过,而是直接伸着脖子将华溪烟手中被她咬下一般的那口吃了下去,甚至舌尖还在华溪烟指尖轻轻舔了一下,华溪烟便感到一种令人颤栗的触觉从指头传至心底。
看着华溪烟有些嫣红的小脸,云祁的兴致似乎很好:“我在想,你这么有头脑,咱们将来是饿不死了。”
听着这话华溪烟也笑了,不禁调侃道:“别告诉我你云公子连娶媳妇的钱都没有?”
“娶你的钱我还是拿得出来的。只是为了娶你我必定要散尽家财,甚至还要举债,娶了你之后,咱们兴许是要去喝西北风了。”
“你云公子都不挑剔,我自然也是不在乎的。西北风就西北风吧。”华溪烟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反正她前世也不是没喝过。
云祁也笑,似乎是对于华溪烟这般善解人意极为满意,于是拿过一边的碟子,从里边拿出东西亲手递到华溪烟唇边。
华溪烟学着他刚才的模样用舌头轻轻柔柔舔了一下他莹润的指尖。
云祁眸光一深,正欲说些什么,不料梓易却是在外边敲门,并且低声道:“公子,驿馆里那位金刀将军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