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空晴朗,一轮弦月高悬于夜空之上,光辉皎皎,映射于下方的明湖中,那一池明媚和谁更似鲜活了几分一般,点点波光芒无限,如翡翠玛瑙四散碰撞成细小碎片之后,在一条如缎银链上竞相跳跃一般。
这明湖很大,与易县的护城河相连,是平时泛舟游湖的好去处。此湖位于易县与周边几县之间,更甚者连了远远长长的河水通到了周边的几州几郡。
现今方言望去,只觉那湖中之船头尾相接,画舫无数。有简单的一叶小舟,上有三两人坐于船头随波而流。也有精美豪华的巨制船坊,可见两三层之高的船舱上灯火辉煌,不时有影影绰绰的人影映于那窗柩之上,也有来来往往的侍从婢女穿梭,一派和乐繁荣之景。
“弘农附近没有这么大的湖,很难见到这般景象,真真是满湖的灯火通明,好看极了。”杨瑾容拎着裙子站着湖边,眺望着湖中心的景象,有些羡慕地说道。
“你很喜欢这水景?”华溪烟转头看着杨瑾容明亮的眸子,清声问道。
“我自小在庄子里长大,那边都许多河流水田,我小时候便是在那里玩耍。后天回了杨家,便再也没见过这般景象。”
听着杨瑾容有些伤感的声音,华溪烟心下一动。杨瑾容竟然不是从小在杨家长大,这是为何?
“这么好的日子我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真是……”杨瑾容忽然轻声笑了起来,有些懊恼地说着,转瞬间清纯可人的面容上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虽然华溪烟很是惊讶,但是还是对于别人的隐私给予尊重的态度,于是也只是点点头不说什么。
“船来了,我们也上去吧。”杨瑾容走了过来,摇着扇子对着几人说道。
果然一艘大船缓缓靠岸,放下了甲板。
船上有不少人,而且看那月光之下流光溢彩的珍宝首饰便知上面之人非富即贵,不时有莺声燕语的朗朗笑声,娇呼声,风吟声,却是在看到岸上几人之时戛然而止。
杨瑾程走在前边,唇边噙着一抹风流的笑意,目光流转间扫过当先几人的面容,唇边笑意更深刻了些许,又有不少娇呼赞美声响起,还有人弯腰打理着罗裙,抚鬓扶钗,生怕自己身上出了一丝纰漏。
一人款款而来,身子曼妙,云鬓珠钗,艳丽的面容就算是蔼蔼的夜色也掩盖不住,正是盛装打扮的谢嫣。
“几位来了,这边请!”谢嫣微微侧身,引着几人朝着甲板上的一张空桌上走去,俨然一副东道主的姿态。
“真是想不到,今晚云公子也会前来这里。”谢嫣撩裙坐下,看着对面的一脸淡然神色的云祁说道。
云祁微微一笑:“我也是吃食五谷的凡人,这等热闹的地方,我自然也是不可免俗地喜欢。”
“本来以为云公子深入简出惯了,既然如此,那边是好,家父还一直念叨着云公子,就盼着云公子去陈郡游玩上一二日,家父也好圆了这多年心愿。”谢嫣说着,一脸谦虚的模样,语气诚恳,神色极为认真。
“有劳陈世伯记挂,得空必定前去叨扰一二。”云祁微微点头,恭敬有理地说道。
谢嫣莞尔,面容更明丽了几分,勾唇艳面间芳华无数。
船又起了锚,缓缓向着湖中心驶去,微风拂面,极为清凉。
湖面上不时地有荷花灯亦或是鸳鸯灯飘荡,远远地依旧可以看到岸边有人源源不断地放着灯,一片光芒万丈地景象。岸边曲曲折折,一条光亮的银带一眼望不到头。
“几位,介不介意我夫妇二人坐在这里?”
忽然传来一个询问声,华溪烟不用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孙沐扬环视着几人,面上的神态很是谦虚,他的身边站着一身华丽装扮的赵清如,但是两人的目光却是转了一圈之后落到了华溪烟身上。
华溪烟侧头看着另外一边的苍茫湖面,从他们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挺秀的笔依旧媚态万分的美艳。她的发松松撒散地笼着,一支珍珠坠玉簪长长的璎珞坠在耳畔,更衬得她耳垂小巧,肤白如脂,晕黄的光晕笼罩着她的侧脸,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朦胧美态。
“二位请坐!”云祁温润的嗓音拉回了两人的思绪。
孙沐扬一怔,条件反射般地看着云祁,只见他狭长的目说不出的幽暗深沉,如万丈深潭,似是与他神户沉寂的夜空融为一体。
孙沐扬随即朝着云祁微微一躬身,拉着赵清如缓缓落座。
“孙公子和令夫人当真是伉俪情深,令人心生艳羡。”杨瑾程看着二人紧紧交握的双手,意有所指地看口道。
赵清如闻言抿唇一笑,只是不知为何那笑意有着一抹僵硬。
“杨公子说笑了。”孙沐扬开口道,眸光依旧看着华溪烟,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到什么表情一般。
华溪烟依旧是不动声色,对几人的谈话恍若未闻,对孙沐扬打量的目光视而不见。
“不知各位可否听所过一个故事。”云祁忽然开口,对上众人疑惑地目光,接着开口道,“明帝时期,有一位异姓王为朔王。相传这朔王有一只雪山灵狐为宠,时刻相伴,而这灵狐的血更是救过朔王的性命。随后,朔王的一位清客给他进了一只灵鸟。传说这灵鸟声如天籁,可学人吟诗作对,朔王日日调教,只觉新奇,竟将那灵狐抛在脑后。”
“朔王知明帝喜鸟,于是将那灵鸟调教好后送与明帝。明帝龙颜大悦,对朔王大加褒奖,之后更是时不时地召朔王入宫,探讨这养鸟之术,于是朔王更得圣上眷顾,荣宠附加,更加将那灵狐抛于脑后。”
云祁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众人正听得入迷,谢嫣忍不住开口督促:“接下来呢?那灵狐如何?”
云祁微微一笑,接着道:“那灵狐有一日不甚打碎了朔王喜爱的一珐琅瓶,朔王大怒,将那灵狐痛打一顿后逐出了府。传说那灵狐离去只是,鲜血弥漫,众人都以为那灵狐活不了了,结果皇昭寺的静无师太出现,将那灵狐带了回去,朔王再不闻其音讯。之后,宫里那灵鸟不知与德仁太后如何发生了冲突,抓瞎了德仁太后一目,而且那灵鸟爪带巨毒,能解者只有灵狐之血,可是那时候静无师太已经圆寂,那灵狐也不知去向。德仁太后久治不愈薨逝,圣上大怒,认为此不详之物乃是朔王所进,一杯毒酒赐死了朔王,抄了朔王府。”
云祁话落,众人一片唏嘘之声,只道是本来加官进爵的好事,最后却演变成了那般的后果,当真是万万没有料到。
华溪烟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看着云祁,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云祁说这故事应当是意有所指。否则依照他的性子才不会平白无故地讲什么故事。
此事杨瑾程将手中的折扇敲在了桌上,清脆的声音如醒堂木一般让众人心神一震。他却不以为意地接口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听说那朔王在太后出事之时大力寻找那灵狐,但是可以无果。”
“自然无果。”云惟也开口道,“是他弃了那灵狐,所以那灵狐自然不再是他所有之物,他又有什么资格再次觊觎?反观之那灵鸟,本以为是什么招财进宝之物,最后反倒是祸患。那般邪灵之物本就不应进于天子之上,是他捧在手中当块宝,当真愚蠢之极!”
云惟话落,孙沐扬竟然是冷汗淋漓,在这清凉的夏夜中当真极为反常。
“孙公子可是身子不适?”杨瑾程看到孙沐扬的反常,关切地开口,眸底却是一片讥讽的冰寒。
“没……没什么……众位继续,在下冒昧离开一下!”孙沐扬说着,站起身慌张离开,身影竟然有些踉跄。
华溪烟不动声色地敛下眼睫,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冲着几人道:“失陪一下!”
说罢站起身,朝着甲板另外的方向走去。
赵清如也有些坐不住了,想着刚才孙沐扬的目光落在那个女人身上就没有变过,现在两人又同时离开,莫不是有什么事情不是?
想着华溪烟娇美的面容,还有她与孙沐扬自小的感情,赵清如心下纠葛更甚,手中的帕子死死地打成了结。
“若是你有什么事情离开便是,这里无须操心。”看着赵清如紧紧纠在一起的眉头,谢嫣开口提点着。
赵清如猛然抬头哦,从谢嫣眼中看到了一抹意有所指的神色,恍然间回过了神,点点头告了礼便离开了。
她沿着华溪烟离开的方向照着她的身影,想着孙沐扬最好别让她失望,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越想心中越是火烧火燎地着急,脚下的动作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找了两圈也没有见到华溪烟和孙沐扬的影子,赵清如已经娇喘连连,正想着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忽然看到前方一个人影一闪,速度极快。但是她还是认出了那是华溪烟。
今天晚上的女子们哪一个不是绫罗绸缎盛装打扮,华溪烟那素色的衣衫当真是显眼之极。想到这里,赵清如赶紧提裙跟了上去。
华溪烟的行色匆匆,进了一间屋子,赵清如站在那屋子外边,正打算侧耳听着什么,不料前方的门猛然间打开,她被一个大力拽进了屋中。
事出突然,赵清如踩到自己罗裙前摆之上重重摔到了地上,三魂七魄几乎都被撞了出去,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屋中空空,哪里有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