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8章 是我么?
不大一会儿,从里面缓步走出一位老者,正是金左喜!他的身影依旧如陈阳第一次见面时那般令人印象深刻。那光头在店内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晕,红润的面庞上布满岁月沉淀的智慧纹路,两鬓斑白的碎发更添几分沧桑感。太阳穴向外高高鼓起,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让人不禁联想到武侠小说中的绝世高手。
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掌正熟练地把玩着两只墨绿色的健身球,球体在他指间灵活翻转,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身上那套深蓝色的功夫服虽然朴素,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气韵,前襟处随意敞开的两颗扣子,露出结实的胸膛,更显出一派豪迈不羁的气度。
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见到陈阳,立刻绽放出慈祥的光芒,脸上堆满了真诚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来,爽朗的声音回荡在店内:“这不是陈大老板么,快坐,快坐!”
“金老板,您太客气了,”陈阳规规矩矩说道,双手微微抱拳,显得格外恭敬,“在您老面前,我可不敢造次。”
金左喜爽朗地大笑一声,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慈祥的神色。他指了指身旁的太师椅,示意陈阳和金彪坐下。茶香袅袅升起,三人围坐在古朴的红木茶几旁,氛围显得格外温馨。
“来,尝尝这茶,”金左喜熟练地沏了一壶上好的铁观音,“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好茶。”他一边给陈阳倒茶,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金彪。
几人寒暄了一阵,从谈话中陈阳不难听出,金左喜已经知晓了自己儿子所做之事。老人家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欣慰中带着几分愧疚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阳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金彪身上。他注意到金彪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了许多,走路时也不似从前那般矫健。
“金彪大哥,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陈阳放下茶杯,语气中充满关切,“我年前路过沈城时,见这里大门紧闭,想必那时您还在医院养伤。我本想去探望,又怕打扰您休养。”
金彪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大事了,现在身上算是恢复了一些。”说着,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敬佩,“我听说,陈老板你亲手了结了中村,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陈阳轻笑一声,拍了拍胸脯,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当时的情景。他时而手舞足蹈,时而压低声音,将那惊心动魄的一战描绘得栩栩如生。金家父子听得入神,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整个茶室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待故事讲完,陈阳端起茶杯,目光转向金彪:“金彪哥,您现在在做什么呢?前些日子我在羊城遇到老许,他现在在海关做事,混得不错。您呢?”
“我……”金彪的笑容突然凝固,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他看了看陈阳,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不行了,”金左喜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心疼,“中村那几刀下去,要不是这小子从小跟我习武,恐怕连命都保不住。虽说人是救回来了,但元气大伤,怕是难以恢复从前了。”说这话时,老人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奈和心痛。
金左喜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伸手指向金彪时手指微微颤抖,“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经不起奔波,医生说要静养至少半年。”
金左喜重重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就让他在家里好好调养吧,咱们家又不是揭不开锅,等他身子骨硬朗了再说其他。”
陈阳目光在父子俩之间来回游移,看到金彪脸上那抹不甘与无奈,又见金左喜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化不开的担忧。他心里顿时明白了,怕是金彪那一身的伤势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上面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也就没给安排什么实质性的工作。
陈阳抿了抿嘴,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金老板,这事您别太发愁。要是金彪大哥不想做公职,完全可以来我这边帮忙,保证轻松不累着。您看我这人讲义气,只要有我陈阳在一天……”
“使不得!”金左喜急忙抬手打断,脸上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感激与骄傲,“陈老板,您这份心意我们父子俩记下了。不过这事还轮不到那个地步……”
说着,他转身指了指这间古色古香的店铺,眼中闪过一丝睿智,“咱们家底子还算殷实,这铺子就是最好的归宿。让他在这儿经营,既能锻炼眼光,又能学着做生意,将来能赚多少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金左喜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阳一眼,随即朝金彪使了个眼色。金彪会意地点点头,起身缓缓向后院走去,背影里透着几分坚毅。金左喜望着陈阳,眼中泛起感激的光芒,“陈老板,那会儿在医院,我们都听说了。您跟医院那边打了包票,说多少钱都不是问题,你只要人,不要钱。钱随便花,人必须保下。”
金左喜说到这里,突然起身,郑重其事地向陈阳深深一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敬意,“陈老板如此仗义,这份恩情,老夫记在心里了。多谢!”
陈阳眉头微皱,脑海中回忆起那段混沌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说过这样的话。那时的情景仿佛隔着一层迷雾,朦朦胧胧难以看清。他记得自己浑身是伤,意识恍惚间被师爷连夜送往京城,一路上颠簸中疼得冷汗直流。那种痛楚至今想起来还令人心有余悸,可偏偏最关键的话语却成了记忆的空白。
他不由得陷入深深的困惑,自己当时到底说了什么?难道真的是在昏迷中无意识地提到了什么?可即便是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下,自己应该也会首先考虑自己的伤势才对。况且按照正常程序,金彪他们这样因公受伤的,医疗费用应该都是由工伤保险来支付才对。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陈阳越想越觉得蹊跷,让他一时难以理清头绪。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当初受伤的位置,那里的疤痕似乎也在隐隐作痛,仿佛在提醒他那段被遗忘的记忆。这件事情就像是一个解不开的谜团,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很多细节都已经模糊不清,但他隐约记得自己确实跟医院有过交涉,只是具体说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这让他心里泛起一阵不安,难道真的是自己在意识不清时许下了什么承诺?
想到这里,陈阳恭敬地冲着金左喜抱拳,眼神中带着几分真诚,“金老板,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大家都是自己人。而且金彪他们都是因公受伤,大部分费用都是国家承担了,我……”说到这里,陈阳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也没花多少。”
“呵呵,”金左喜眯起眼睛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几分意味深长,“陈老板您这可太谦虚了,几个人加起来,小百万的治疗费用,在陈老板这里居然是小钱,真是财大气粗呀!这份人情,老头子我记下了。”
“我擦!”陈阳听完心里猛地一惊,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花了这么多钱么?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不对劲儿啊,自己回来之后,也没听小三子提起过这笔钱的事情呀。难道是……陈阳的眉头微微皱起,脑海中闪过几个可能出手相助的人选,到底是谁出的钱?
就在陈阳陷入沉思的时候,金彪悄无声息地从后堂走了出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只古朴的木盒。那木盒通体乌黑发亮,隐约可见岁月在其上留下的痕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金彪轻手轻脚地将木盒放在了金左喜面前,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金左喜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摸着木盒的表面,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怀念。他用指尖细细描摹着盒子上精美的雕花纹路,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片刻之后,他双手郑重其事地捧起木盒,脚步稳健地走到陈阳面前,神情庄重。
“陈老板,”金左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沧桑,“我这老头子虽说在古玩界混了大半辈子,但说实在的,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也不多。这件物件,就权当是我的一片心意,您务必要收下!”
说着,他又轻轻拍了拍盒子,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我相信,以陈老板的眼力,一定会喜欢这件宝贝的。”
说着,金左喜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木盒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他冲着陈阳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陈老板,上眼!”
“金老板,您这也太客气了,其实没必要……”陈阳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话还没说完,目光却被盒中的物件牢牢吸引。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一滞,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那张年轻的面孔上闪过震惊、惊喜、难以置信等多种情绪,最后化作一声低呼:“清乾隆 御制洋彩粉青地描金内狩猎图三元转旋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