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围攻萧兰山。
返回凌剑宗是来不及了,故此二人决定直奔萧兰山,期望在大战爆发前阻止伐逆大军。
自打见着云迟,陈景心里便堵了一堆话,眼看萧兰山遗址在前,便再也忍不住。
“花莲,有几个问题憋在我心里许久想问你,你想答便答,不想答便不答。”
云迟站在剑舟前端,转过身来盘膝坐下。
难得他忍了两日,目下才开口,左右萧关逢无意隐瞒身份,回答他几个问题也没什么。
“问吧。我尽量替你解惑。”
陈景撩起衣袍下摆与她相对而坐,思量几息后捡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打头,“一年前,你不告而别,可是随了萧关逢离开?”
云迟颔首,“嗯。”
没有注意到陈景对萧关逢的称呼由“萧道友”变成了“萧关逢”。
“这一年都和他在一处?”
“是。”
“可是他拘着你,你脱不开身,故此才杳无音讯?”
“他没有拘我。”云迟撒了个谎,怕陈景不信,急急补充道:“他待我很好,有求必应。”
陈景却是不信,“若是如此,为何乔装改扮独自藏身花楼?”
“你要听真话?”云迟眨了下眼, 目光狡黠的反问, 见陈景点头,才道:“可记得我说过有位心仪之人?那人不是别人, 正是我的师尊,我想他了,所以回来了,可萧关逢不许, 只能瞒着他逃了。”
这话, 半真半假。
对此陈景并不意外。犹记得踏雪仙尊恳请他带回自己徒弟时眼里盛满遗憾和柔情,那时,他便猜到,花莲的心上人, 正是她的师尊。
瞧陈景面色一暗, 云迟福至心灵,扬声道:“当然也想你。”
“算你还有点良心,没忘记我这个人肉灵力池。”陈景自我调侃一番, 接着话锋一转,“那萧兰山邪修余孽?”
邪修?余孽?
这两日,她不止一次听到这两个词,打心里反感。
纵使陈景没有指名道姓,但云迟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虽是萧兰山之人,但不是邪宗,萧兰山旧部也不是邪修余孽,三千年前, 是人域对不起他们, 如今,他们不过是回来讨债, 是人域欠他们的。”
陈景蹙眉。
这一年, 萧关逢到底对她做了什么,竟让她是非不分, 还是说因爱生怜, 自欺欺人把萧兰山之人当做好人?
“花莲, 我不知道萧关逢对你说过什么, 但三千年前圣宗作恶多端,三千年后萧兰山余孽滥杀无辜, 是事实,萧氏家族和圣宗企图颠覆人域的狼子野心人尽皆知。善恶终有报, 终有一日,萧兰山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云迟脸色骤变,“三千年前圣宗四十万人被坑杀,如今,他们做什么都不为过。”
说完这话,云迟发现陈景一贯温和的眉眼冷若寒霜,微动的眸色里藏着隐隐杀机。
“不为过?”陈景冷哼。
“你可知萧兰山为何覆灭?是因为他们大肆残杀修士,夺取修士气运,为天道不容, 遭天道惩罚,而今卷土重来, 百年前屠灭数百宗门,现今更是放出话来将荡平上行界,这才引得天下正义豪侠联合声讨。”
“就连长风门……”
陈景声音哽咽, 冷酷的眼中染上水雾,“长风门……亦是被萧兰山所害。”
灭门之仇、杀师之仇,安敢忘!
云迟心下震撼, 萧兰山屠灭宗门之事,不该暴露才对,难道出了内鬼?
“你如何得知是萧兰山所为?”问话时,云迟语气低缓,藏着她自己也没察觉的紧张。
纵然萧关逢逼过她、囚过她,可她仍不愿看他成为众矢之的,也从未想过要他死。
数十宗门灭门真相被揭开,意味着萧兰山竖旗与天下人为敌。
“萧兰山自以为瞒天过海,殊不知天网恢恢,仙尊探访了长风门、前生门、逍遥岛等遗迹,寻到渡尘戟留下的痕迹, 渡尘戟为沈昭所有,此人一向以圣宗马首是瞻, 三千年前便助纣为虐。”
“且……”
陈景意味不明瞟了眼云迟, 并未因为她面色僵硬而停止。
继续道, “且踏雪仙尊、玉清宗宗主茅九功、合欢宗断念长老等十几位目睹过三千年前那场大战的前辈俱证实,凌剑宗藏剑阁顶封印的金色长剑, 乃萧兰山旧人所有,其名长歌。”
“恰巧萧关逢与你一同失踪,我猜他便是金剑长歌的主人,传闻中的争天之人。说不得百年前凌剑宗罹难亦是拜他所赐。”
“花莲,你当真不知萧关逢是何人?”
“我!”云迟语塞。
她自然晓得萧关逢是何人,但她从未将自己当做人域的一份子,所以对萧兰山屠杀宗门修士之事并不感同身受,当然,也不关心萧兰山旧部的死活。
甚至从未用心弄清楚三千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究竟是圣宗作恶在前,还是天道不公,抑或众宗门畏强心理下对圣宗口诛笔伐。
真相到底如何,她从未深究。
从始至终,她只想保护师尊,替师尊守住凌剑宗。
而对萧关逢,除了见色起意,并没有其他情愫。
可往后,她再不能对萧关逢的生死置之度外,他是腹中孩子的父亲,她不想他死。
“不管三千年前真相究竟如何,萧兰山屠戮长风门满门是事实,我没法替萧关逢请求你的原谅。但是陈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与你们站在一起去对付他。”
纵然对陈景不公,云迟还是问出内心的想法,“那么你呢,如今知道杀师仇人是谁,可是要杀了萧关逢,杀了沈昭,替长风门报仇?”
“我不知道。”陈景脸上流露出纠结痛苦之色,“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可师尊临去前叮嘱我放下仇恨,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行事。”
云迟伸手握住陈景的胳膊,“也许你该听老宗主的,上一辈的恩怨不该你来担,陈景,你当有更广阔的天地,勿将自己困在仇恨中。”
肺腑之言入耳,陈景凝思片刻,抬起右手抚在紧紧握住他胳膊的小手上,神情轻松不少,戏笑道,“有花莲在,我便只想报恩,不想报仇了。”
“说什么浑话!”云迟嗔怪着抽回手。
“本宗主一言九鼎,百年已过,你自由了,去留由你。”
陈景再次牵起她的手,紧紧握住,仿佛感受不到她的挣扎,“若让我选,我要一辈子跟着花莲,黏着花莲,花莲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说着,以迅雷之势往云迟嘴角亲了一口,“我牢牢记得,花莲说过待办完事带我回家。”
云迟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于是讪讪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