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青择峰云蒸霞蔚,青树翠蔓,一片欣欣向荣。
七八名女弟子正围拢在弟子居前院一棵老树下交换最新八卦。
“来来来,都听说了吗,前三长老那位亲传弟子昨夜差点陨落了呢。”
一位弟子打开话头,话语中是掩饰不住的促狭意味。
她左手边的弟子最为年轻,双颊泛着酡红,眼里冒出一串小星星,拽住师姐的衣角摇晃着,显得十分激动。
“听说了听说了,听说还是宗主亲自抱着人去的浮云谷,寸步不离守了一夜呢,宗主好贴心哦。”
“贴心?哼,贴心能将人折磨到半死不活?”
“听说到浮云谷的时候,那位浑身鞭痕,致命伤在脖子上,差点被勒死,不知是否属实。”
“是真的,浮云谷的李师姐亲眼所见,便是宗主她自己,脖子上也是遍布痕迹,只不过是……你们懂得,嘻嘻。”
“想不到宗主看起来人畜无害,背地里如此凶残,还真下得去手。”
“难怪萧师弟拒人于千里之外,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依我看这肯定不是第一次,说不定是被宗主给圈禁了,不让见人。”
“我还说呢,宗主前脚搬去了境览峰,紧接着就下令让萧师弟也搬去境览峰,只是没想到二人竟是这等关系。”
“萧师弟可是三长老唯一的弟子,你们说说,三长老在地下得多伤心,宗主也太不是人了。”
“嗳,你们猜萧师弟会不会受罚?”
“当然会,从前宗主瞒天过海无人知晓,眼下全宗都知道了,莫说是他,便是宗主也难逃雷鞭。”
“哎呀,可这样一来,萧师弟一介凡人,肯定是没命了呀。”
“那又如何,谁让他不知分寸引诱师长,此等不伦恋,放在哪个门派不遭人唾弃。”
“搞不好是宗主见色起意,毕竟萧师弟的姿容,谁能拒绝。”
“说得也有道理。”
“嗳,空雨师姐,”最年轻的小弟子眼尖瞅见了拐角处的连空雨,“你与宗主最是亲厚,可同我们说说,宗主会不会保下萧师弟?”
另一人附和,“对呀,还有到底是不是宗主以权压人,胁迫萧师弟啊?”
连空雨怯怯的转过身,尬笑两声,“其实吧……我与宗主也不是太熟,具体的还真不知晓,哦,我还有事,你们慢聊。”
说完,步履匆匆离开了八卦漩涡。
从早上起床练剑开始,师姐妹们的窃窃私语三不五时传入耳中,两个时辰不到,她已被拉住问话了七八回。
最离谱的,还有说宗主欲霸王硬上弓,萧师弟抵死不从,宗主一怒之下将其鞭打到奄奄一息。
她自然不信这些流言,她很清楚小师叔对萧师弟有多好,当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又怎会重伤他。
可转念一想,境览峰内,除了小师叔,谁还能伤萧师弟呢?
莫不是萧师弟趁小师叔外出历练,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惹恼了她?
连空雨决定去境览峰一探究竟。
境览峰,朝云殿。
半个时辰前,持药被三位老峰主加十三位新峰主逼着来到境览峰。
云迟正骂骂咧咧撵着小花狂揍,被突然闯入的持药和蒙震像揪小鸡仔一般,从闲敛居提到了朝云殿,开始了为期半个时辰的耳提面命教育。
本想逃跑,可环视一圈,发现除了下西峰新峰主是个练气后期的菜鸡,其他人,她一个也打不过。
尤其是胡真儿,就杵在一步之外,两只眼睛危险的眯起,面色暗沉好似要吃人。
好吧,面色晦暗要吃人的,除了胡真儿,还有七八位。
“所以,”云迟坐在主位上,两手一摊,抬头看向身前围着的几个人,一脸无奈,“能不能总结一下,我总共违反了几条门规,一共要挨多少雷鞭?”
蒙震扭头望向胡真儿,“胡师侄,告诉她。”
胡真儿早有准备,大声道,
“宗主统共犯了三大罪过,对道侣不忠、与弟子乱伦、迫害同门,触犯门规四十八条,按律当罚雷鞭八百四十二鞭、悔过崖思过两万年。
考虑到宗主身份特殊,不宜离开宗门太久,将思过换成雷鞭,共计当罚雷鞭两千八百四十一鞭。”
按《凌剑宗弟子忌册》规定,长老以上身份触犯门规,不会逐出宗门,但思过时间十分漫长。
云迟抽了抽嘴角,“两千鞭抽完,本宗主还有命在?”
胡真儿接着义正严词道,“鞭刑分二十年完成,每年一百多鞭,不会致死。”
云迟不知,此番结果,已然是网开一面,若非凌剑宗处于特殊时期,单是对道侣不忠一条,她已不够格继续当宗主。
“不过……”云迟清了清喉咙,脸不红气不抖道,“本宗主何时对道侣不忠?也没有迫害同门。”
胡真儿鄙视的睨了眼自家不成器的宗主。
自打发现宗主与萧师弟二人关系不纯,她便着手收集证据。
她从江郭师兄处得知宗主早已成亲,蓝尘师兄也调查清楚,柳贾之死正是宗主一手促成。
本来,她与蓝尘方牧生、还有几位峰主已商量好,待到宗主回宗便上门规劝,只要她放弃萧师弟,其他的事情,大可一笔揭过。
岂料,他们还未来得及上门,宗主又惹祸了。
昨夜之事闹得满城风雨,只怕用不了两日,整个上行界都会知晓凌剑宗宗主与弟子的不伦关系。
雪上加霜的是,经过昨夜一事,有与宗主一同入门的弟子,想起来宗主已经成亲之事,并将宗主已婚之事宣扬了出去。
一夕之间,宗主在弟子中威信全无,成了私生活糜烂的反面教材,为人津津乐道。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有重重责罚当事人,宗主才能重新树立威信。
云迟还不知自己已婚之事被宣扬了出去,好整以暇等待胡真儿给予答复。
“没有对道侣不忠?没有迫害同门?”
听到败家子这话,蒙震气不打一处来,扒开人群窜到云迟跟前,大吼道,“星石是谁?萧关逢身上的伤怎么回事?那可是你三师姐唯一的弟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他还不知柳贾之死与云迟有关系,理所当然认为胡真儿口中的迫害同门指的是伤害了萧关逢。
若是知晓柳贾之死的真相,指不定巴掌已经落下。
好在知晓真相的胡真儿和蓝尘并未打算公布真相,若非柳贾行事乖张、心思邪恶,也不会死于非命,再说执意立下心魔誓契的也是他本人,说到底是他咎由自取。
云迟摸了摸脑门上的唾沫星子,手指戳向蒙震,示意他离自己远一些。
“呀,星石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
说实话,有那么一丢丢尴尬,“不过萧关逢真不是本宗主打伤的,是刀灵,在闲敛居之时我就说过了呀,是你们不信。”
说着,内视了一圈,发现小花躲在水元丹旁,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该做不敢当!
好歹是她一滴血所化,又吸纳了百万剑灵,怎么会是这么个怂货。
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哼!”蒙震吹胡子瞪眼,唾沫又开始乱喷,“那也是你的刀灵,没有你授意,它会无故伤人?”
“行吧,你们愿意罚多少便罚多少吧。”云迟叹了口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萧关逢呢?怎么罚?”
胡真儿接话,“亵渎尊长,触犯门规十二条,共计雷鞭一百八十,逐出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