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接手案子,现场督察院和刑部陪审的官员和差役都要被请到偏厅禁足。
范宣叹了一口气,和杨临错身而过时,拱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问道:
“一夜,八个?”
“我们在玩游戏!”
范宣嘿嘿笑了:“玩游戏...嘿,玩游戏,玩了几次...”
“数不清了,几十次吧。”
范宣都迷了,一晚上也就五六个时辰,几十次,一次不到半盏茶时间??
“这是病,得治...”
“滚!老子真是在玩游戏!跟你没法说...”
“哎,年轻人讳疾忌医啊...”
范宣摇摇头走了。
....
堂外。
刑部尚书安书剑和吏部尚书吕同博,擦着满头汗,疾步走出大理寺的院子。
还不够丢人?
不走在这等什么?
大理寺卿就在现场,等着杨临向他告状,然后再被大理寺卿审一顿吗?
终于走出大理寺的府衙大门,吏部尚书看向安书剑:“大理寺卿一定介入了。左保攀会不会攀咬我们一口?”
安书剑突然脚步一停,脸色阴沉道:“他要是聪明,就不会。这事他死不了,顶多是罢官!要想活下去,他就得闭嘴!”
吕同博点了点头又问道:“咱们该咋办?”
安书剑疾步而走:“回去写折子,抢在大理寺前头,今天下午就找陛下弹劾左保攀!”
......
内城京兆府衙。
衙门偏厅。
许明岩端坐,听着身旁的捕正回禀。
这名捕正被派去大理寺等待复审的结果,案子结束后,第一时间回来汇报。
他俨然有说书先生的口才,绘声绘色地描绘了审案惊心动魄的一幕。
“起先,左都御史步步紧逼,将安定伯逼到了绝路,刘通判的证词、物证恰如铁证,眼看安定伯杀人、冤判的罪名已定,正欲拿人之际。安定伯仅用一个人证,力挽狂澜,扭转了整个局面...”
“事实已经清楚,左都御史花三万两银子收买匡定府通判,联合下辖十八县县令作伪证,被揭穿之后,刑部尚书、吏部尚书为自保,和左大人撇清关系弃审离开,左都御史无颜再审,直接中止了案审...”
“大理寺卿现场接管了整个案子,还了安定伯清白,当场将刘通判一干人等下狱,还命人去匡定十八县捉拿县令去了。至于左大人,大理寺卿说,要带着他亲自面见陛下发落。”
许明岩听出了一身冷汗:“左都御史好大的手笔啊!千里之外,匡定府十八县都牵连进来。等等。杨临的人证是何人?”
捕正表情精彩:“大人您猜?”
“快说!”许明岩白了一眼捕正大人。
捕正嘿嘿笑道:“谁也没想到,是名动内城的教坊司众花魁之首,朱妍姑娘!”
许明岩愣了一下,嘿嘿一乐:“杨临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红颜知己...”
那位捕正摇头道:“据属下在教坊司打听来的消息,朱妍姑娘长期的恩客是平东王世子杜英,她不是安定伯的红颜知己。”
“那她为何帮杨临?”
“卑职打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从年底开始,杜英世子不知为何,就不去教坊司了。朱妍姑娘一时好像失了世子宠爱,刘通判仗着左都御史撑腰,才得以强占花魁。”
“朱妍姑娘何等妙人,她心性之高,会看得上下县的乡野小官?她受了委屈,纯属报复,不过也正好帮了安定伯。”
原来如此啊,许明岩欣慰地笑道:“果然是吉人自有天助啊。”
.......
司天监。
司空图看完司天监弟子送来的,匡定案复审的信报,微微皱眉。
他两指夹住信纸一抖,火焰开始燃烧,在信纸化为一阵灰烬之后,他呵呵笑了:
“有意思...”
......
浩气楼。
冬越向陈明渊汇报匡定复审案的情况。
陈明渊听完,欣慰地起身,走到了望窗外,望着安定伯府的方向,语气平和的说道:“冬越,我们以前都小瞧你小师弟了。”
冬越笑道:“小师弟有勇有智,运气又好。作为大师兄,我也倍感欣慰。”
陈明渊听完,转头看向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说说,这件案子中,哪是勇与谋,哪又是运气啊?”
冬越道:“小师弟以武夫之狂力,独闯左都御史的府宅,借‘刺客案’有恃无恐的逼他公开堂审,让他们没了逼供舞姬的时间,这是有勇有谋!”
“恰逢朱妍花魁撞上了刘通判,她仗义出手,彻底替小师弟洗清了自身冤屈。这是运气。”
陈明渊哈哈哈笑了:“你只说对了一半。你小师弟的智谋,你还未看到。”
冬越思考了一下,笑问道:“请师父指点。”
“复审匡定案的凶险,他很早便知晓,等待的这个过程中,他不可能坐以待毙。更不可能提前预知朱妍姑娘撞到刘通判。”
冬越恍然大悟一般:“师父是说,朱妍花魁,是小师弟安排好的?”
随即他又提出疑问:
“可是小师弟很少去教坊司,跟朱妍更是从未谋面。朱妍花魁不可能为了小师弟做出牺牲,去陪一个县城来的小官。”
陈明渊笑答:“他的确说不动朱妍为他做出牺牲,但是,有人能说动。”
冬越更疑惑了:“请师父明示?”
陈明渊提醒:“朱妍花魁长期的恩客是谁?”
冬越负责京城内的暗探情报,世子党他早就关注过,想了想回答:
“好像是是平东王世子杜英。”
随后他惊讶道:“难道小师弟说得动平东王世子?”
陈明渊点头:“年前因为某事,我曾提点过他,现在看来他已经想通了。”
冬越也瞬间明悟了:杨临本就出身世子党。
众人都只看到安定伯府过年这几天忙着娶媳妇,没想到小师弟暗中还做了这么事情?
冬越不禁佩服。
然后看向陈明渊道:“平东王世子恩宠朱妍花魁,这些小情报,弟子都快忘了,没想到师父还记得。”
镇妖司搜集的情报,事无巨细,陈明渊几乎都会看一眼。
正因为这些,很多事才逃不过他的法眼。
陈明渊颔首:“杨临并不想让人知道,他跟世子党重新又有了联系。你也要替他保密。”
“另外,为师替你分析这些,可知道为师的用意?”
冬越一点就透,他立刻躬身:
“徒儿知道,我虽然是大师兄,但有些方面也不如小师弟,我以后要向他学习。”
“嗯。”陈明渊很欣慰:“你们师兄弟各有所长,但也应该相互借鉴补充短板。”
“徒儿会的。”冬越为陈明渊倒茶,又高兴说道:“左都御史这次恐怕要被罢官,刑部尚书、吏部尚书也要被牵连,他们真是活该!没了这三个人,以后也少些烦心事!”
陈明渊喝了一口,沉思道:“左都御史铁案,朝堂自然容不下他。但刑部尚书、和吏部尚书,怕是不容易撼动...对了,杨临现在去哪了?”
“看他的方向,好像是京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