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选择了独自上路,心里却一点不能踏实。
一是挂心楼远,一是挂心冰刃,离得她与冰刃落脚的小镇愈远,她就觉得心里愈不踏实。
融雪觉得她什么也没给冰刃说就独自前往云城似乎很对不起冰刃,虽然她的好师兄根本就不需要她来担心,但是她也不能完全保证她的好师兄这回脑子又出现错乱像曾经的几次一样就是等着她回去找他,明明是他惹她生气在前,最后还得她捏肩捶背求他原谅。
而且依师兄的速度,加上她又没走什么偏歪小道,她走的是官道,师兄不应当这么久还没有追上她的啊,可这都一天一夜过去了,怎么还不见师兄来?
该不是师兄真的还在那家客栈里躺着等她把他叫起床吧?
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融雪坐在一家面摊里,心中想着楼远和冰刃的事情,愈想愈觉得面前的这碗面条没有味道,最后索性不吃了,将筷子搁到了桌上。
还是回头去找师兄吧,师兄把她养这么大很不容易,她总不能……当个不孝女吧。
师兄总是骂她事儿多,她觉得要是师兄不是个事儿爷的话,肯定也养不出这么个事儿多的女儿。
绝对是这样。
这回见着了师兄,一定不给他睡那么多了。
融雪无奈沉重地叹了口气,从腰间摸出五个铜子,边朝那正在忙碌给客人下面条的老板喊道:“老板,我把铜子放桌……”
然她这句话还没说完,正从她桌边走过一位头发花白的瘦小老妇人忽地被人用力推开,正正好撞在她这张桌子上,长凳翻倒了,老人家也摔倒在地,也撞得桌上那碗面条翻到了地上,好巧不巧地正好倒扣到那老人家的手上,黏糊了的面条沾了老人家满手,显得可怜有狼狈。
“老人家!”融雪一惊,忙蹲下身来扶住那狼狈的老妇人,边为她扒拉掉手上的面条,边关心道,“老人家你有没有事?”
老妇人似乎身子不好,这会儿连话都答不上,只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满脸的褶皱上都是痛苦之色。
老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娃,见着老妇突然被撞倒,他先是吓住了,而后连忙扑到老妇身上,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哭道:“奶奶,奶奶你怎么了!?”
因为面摊是搭在路边的小棚,小娃这一哭,即刻引来路人的目光,看看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融雪见着这可怜的老人和身穿着满身补丁衣裳的小娃,只觉胸中怒火上腾,然还不待她怒火爆发,只听得有粗糙的男人声音凌人道:“滚开滚开!别挡着道!”
路人即刻对其指责起来,融雪愤怒地站起了身,看向那撞了人老人家还气势凌人的罪魁祸首,只见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男子身后是一顶缎面软轿,软轿两侧各行着一名婢子,软轿后则是跟着六名侍卫模样的年轻男子,显然这是哪个富贵人家的主子招摇过市来了。
而这条摆满了各种早饭摊子的街道很狭小,这一队人再加轿子过来,街道必然拥挤,拥挤本也没什么,若是这些个人让路上的百姓让个路,想来这些平头百姓也没有多少个人敢招惹这些富贵人家的主子而乖乖把路让开,可这打头的中年男人显然没有让路人上路的意思,就这么粗鲁地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人,不管男女老幼,好像这条路天生为他们而开,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开口让人让路的意思似的,若不是见着这条路上的人实在太多,只怕那打头的男人连这么一句鄙夷欺人的话都懒得说。
融雪本不想多事,可看着那可怜的祖孙俩,她觉得她若是不站出来说些什么她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是以她终是打抱不平地冲那中年男人吼道:“这路是大家的,凭什么把路给你让开!?你算哪根葱!?”
街上的人本是对这样仗势欺人的人看不过眼,是以只敢窃窃私语对其指责,还未有人敢像融雪这般不怕惹事的将话挑明了来吼,一时间所有人都怔住了,纷纷看向这个不怕招事的小姑娘。
“谁在说话!?”那中年男人明显没想到竟然敢有人敢不乖乖将路让开,明显吃惊,一脸恼怒地循声望去,还以为看到的会是什么气势压人的人,谁知见到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不由更愤怒了,“哪里来不长眼的小娃娃,可知这轿子里坐的是谁人!?”
“管你轿子里坐的是什么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老人家不过是走着自己的路而已,你们凭什么将她推倒!?”融雪怒火上头便变得不畏强势,那股胆小怕事的狗腿子劲儿消失得干干净净的,“你若是不像老人家赔罪,休想从这儿离开!”
融雪这会儿昂首挺胸的,气势倒是有那么几分,倒不是她对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有多自信,而是——
冰刃在前几日给了她几包不知从哪儿顺来的毒药玩耍,道是洒到人身上只消一会儿,便会令其手舞足蹈不能自控至少一个时辰,不会致命,是以冰刃放心给她玩了。
好在她将这几包药粉带在身上了,以防她路上遇到了什么她的武力不能解决的问题,就走这旁门左道,现在好像正是让她试试看师兄给她的这些药粉好不好用的时候了。
反正她不是北霜国的人,她撒完药粉后大可撒腿就跑,谅他们也追不上她。
融雪这般想着,一边抬着下巴盯着那中年男人看,一边将手摸向收在腰带里的药粉包。
那中年男人再次一惊,他实在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这么目中无人,正当男人张口要命令跟在软轿后的侍卫上前将这个大胆的小姑娘拿下时,只听那软轿里的人终于出了声音,声音高扬,带着明显的恼怒道:“本郡主倒要看看谁敢挡本郡主的路!落轿!”
融雪正摸向腰带的手忽地顿住。
本郡主?
这声音听来很是耳熟啊,这是——
就在这时,轿夫随候在轿子两侧的婢子掀开了轿帘,一位娉婷的年轻女子由婢子搀扶着步出了软轿,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当女子抬头时,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心,明明是一个貌美的年轻姑娘,偏生面上满是居高临下的鄙夷之色,只一眼,就算她是再貌美的女子,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更何况她还是个根本没将这儿的百姓放在眼里的无礼女人。
也就在那女子抬起头时,融雪愣住了。
真是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头了!天大地大,居然还在这样的大早上遇到这个她以为一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的野蛮人了!
只见那一身锦缎的女子一脸的怒容,模样熟悉,不是那个与融雪在南蜀国宫中掐过架的雅慧郡主还能是谁?
就在融雪瞧清雅慧时,只听她大声嗤笑道:“我在想这到底是谁家的主子出个门来这么强的气势,竟然敢这么理直气壮地推倒这路上的任何一个百姓只为给这么一顶破轿子经过,原来是陨王爷府上的宝贝雅慧郡主,难怪这么大的气势和脾气。”
融雪说这话时迅速掏出了腰带里的药粉纸包,在说到“陨王爷府上”这几个字时,她故意将字音咬重,似乎怕周遭的百姓不能听清似的。
当然,在她说到这几个字时,她注意观察着,周遭百姓一瞬间纷纷变了脸色,好极了好极了。
可雅慧只注意到了这个居然敢挡她路的人竟然是那个曾掐得她差点断气的该死的女人,一时间震惊还来不及,哪里注意到周围百姓的神情变化。
说来这融雪可是融雪心里的一个尖锐粗长的刺,她从小到大说风就来雨,莫说有人打过她,就是连一句重话都没人敢对她说过,她在南蜀国宫中见到的融雪,是第一个敢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人,如此便也算了,居然还敢当众撕她的面子让她丢丑,她恨不得将融雪狠狠地往死里整,奈何她没有这个机会。
在雅慧眼里,融雪就是她的仇人,就算已经回到了北霜国,她还时常想起怎么找到融雪来整死,但她知道她也只能想想而已了,谁想到居然还能有再见这仇人的一天!
这个小贱人,居然敢来她北霜国!?
好!好得很!
是以雅慧见到融雪的一瞬间,咬牙切齿的同时是对那中年男人及那六名侍卫厉声道:“替本郡主拿下她!本郡主重重有赏!”
只见那七人眼睛一亮,不约而同地朝融雪扑了过来!
融雪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与此同时将手中的药粉飞快地朝他们抛撒,面上不见丝毫慌张与害怕,反是满意又得意的笑。
不只是因为那七名侍卫全部被她撒出的药粉沾了满身,更是因为前一刻还是一副能不惹事就尽量不惹事的百姓,这一刻竟是一脸愤怒地扑向雅慧,分毫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一将她擒住就抡了拳头和巴掌往她身上招呼,没有一点的怜香惜玉,也不管她的喊叫。
似乎在这些百姓眼里,她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仇人。
那两名婢子已被这突然暴怒的百姓吓傻了眼,哪里还想着去救他们的主子。
而融雪这边的七名侍卫,虽然听到雅慧的惨叫声想要去救,奈何那撒到他们身上的药粉已经生效,他们如疯了一样正拼命地舞动自己的手脚,根本就停不下来,哪里还有本事去救人。
融雪看了一眼那被愤怒的百姓打得鼻青脸肿的雅慧,一脸地得意,伸手摸了摸那已经不哭了的小娃娃的脑袋,以她最快的速度跑了。
当她跑离开那条正暴动的街巷时,她终于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出声。
师兄说过,北霜国的百姓最恨不是昏庸的王上,而是那从来不管百姓死活的陨王爷,全国上下最恨陨王爷的,莫过于白水县的百姓,因为那陨王爷十年前为了在白水县的山上修建一座山庄动用了整个水月县的青壮劳力,却不想某日山崩,压死无数人,那陨王爷非但没有一句抚慰的话,反是让妇女上山来添补死去的劳力!
而那山庄修建好了之后,陨王爷却听信了堪舆师的话,道是那山庄血气怨气太重,竟就这么连住都未住一日就废弃了!
他似乎听不见满县的哭声,似乎也看不见白水县至今依旧穷困,反倒是向王上进言加重白水县的徭役赋税,理由竟是这么些年白水县上缴的赋税太少!
白水县百姓怨声载道,恨不得进京血书求王上放过白水县,幸而还有他们的丞相在,否则如今的白水县只怕离死城也差不了多远了。
而这儿,正是白水县。
融雪不知那雅慧竟然蠢到如此程度,竟然自己送上门让人打!
蠢货,蠢货!解气,太解气了!
“哈哈!”融雪笑得得意,“我一定要告诉师兄,我才不是最蠢的,有人比我蠢多了!”
融雪按原路返回去找冰刃,途经一片荒僻之地时,忽然有一把剑架到了她脖子上来。
不带剑鞘,只是冰凉的剑刃。
融雪惊住,不敢动。
只因她知道,这不是师兄的剑。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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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很多姑娘关心猪雪啊~所以叔把她放出来遛遛了~!
叔又变成12点党,桑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