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后斗,魏东从包里拿出一件衣服铺上让连与青坐,他坐在外面,防止颠簸时连与青被撞出去。
一路上只有魏家兄弟时不时说句话,连与青靠在护栏上闭目养神。
陈彩旗见到了三年没见的儿子儿媳妇,十分激动,手里拿着簸箕,“回来啦!”
连与青神色恹恹,面容疲惫,魏东带她回房间休息,上火车之前他给家里打了电话,房间已经提前收拾出来了。
连与青坐在床沿上,看着男人蹲在地上整理,她说:“晚上怎么睡?咱们可不是真夫妻。”
“晚上我打地铺。”
“好。”说着她脱掉鞋子躺倒在床上,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魏东起身走到床边,发现她连被子都没盖,面对着墙睡,右脚架在叠好的被子上。
他弯腰捏住她的脚踝,把被子铺开盖在她身上,瞧见她眼下的青黑,不敢打扰她,悄悄关上门出去。
一家团圆是大喜事,陈彩旗张罗着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如今家里条件好了,荤菜多素菜少。
一直到天擦黑,陈彩旗说:“去喊青儿吃饭。”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没开灯,很暗,走到床边,弯腰推了推熟睡中的人。
连与青被叫醒,整个人处在懵的状态。
等她差不多清醒了,魏东才把灯打开。
“你这是多久没睡了?”魏东问她。
连与青下床穿鞋,“哦,走之前我要把事情都处理完,熬了个夜。”
她又矫情,嫌弃车上的被子枕头,都快两天没合眼了。
“吃饭了吗?”连与青看了看外面的天,站起来,没想到头晕眼花的,一时没站稳,好在魏东牢牢抓住她的肩膀,才不至于破相。
“谢谢。”
魏东想让她待在房间,自己把饭菜送进来,可她已经跨出门去了。
这个家里最忙的人成了魏苗苗,她在县城跟一位老师傅学刺绣,每天早出晚归的,一家人都上桌了,她才到家门口,急急忙忙把自行车靠在墙边,跑进家门。
“嫂子!”三年没见,魏苗苗最想的还是连与青。
连与青柔声道:“快去洗手,吃饭了。”
魏苗苗坐在连与青旁边,虽然大哥会给嫂子夹菜,但两人完全无交流,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因为魏喜民只能卧床,陈彩旗提前夹了菜送去房间给他吃。
刚回来的时候,连与青去看过魏喜民了,房间里全是膏药味,他躺在床上,人瘦了好多,但还算精神,瞧见儿子儿媳都回来了,十分高兴。
“回来好,多在家玩几天。”
吃饭的时候,陈彩旗免不了唠叨魏苗苗,说她这么大了,怎么对找对象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
魏苗苗说现在还在学刺绣,没工夫。
陈彩旗说白天学刺绣,晚上处对象,哪里耽误功夫了。
说到最后母女俩有些不愉快,连与青不爱管这种事,没有搭话,只顾着吃东西。
倒是魏东说:“妈,苗苗有自己的想法,随她吧。”
魏苗苗没想到一向寡言的大哥会帮自己说话:“谢谢大哥。”
陈彩旗恨铁不成钢:“你就惯着她吧,等拖成了老姑娘,你养妹妹一辈子啊!”
“可以。”
陈彩旗被噎住,饭桌上看了一圈,没一个是好惹的,忍不住踢了老二一脚,“去看看灶里的火灭了没?”
魏春生遭受无妄之灾。
吃过晚饭后,魏东给连与青提了热水去房间。
她洗了澡就睡觉了。
魏东在床下打了地铺,他枕着手臂,侧身看向床上的位置,莫名觉得安心,空洞了三年的心总算踏实了。
那时候在山里训练,不仅条件艰苦而且任务十分危险,可他总是无所畏惧,好像只有身体上的痛才能盖住心上的伤。
早上没等鸡叫,魏东就醒了。
他和陈彩旗说不要吵醒连与青,然后去鸡圈把鸡都赶出去外面。
连与青这次回来,一方面是看魏喜民,另一方面算是给自己放个长假。
这三年她追求业绩,把生意越做越大,一开始是为了缓解分手的难过,后来跟着她的人越来越多,她已经不单单为了自己,更为了员工的饭碗。
也逐渐明白了以前家里明明已经很有钱了,爸爸妈妈还是那么忙,一点都停不下来。
魏东不在家,陈彩旗去地里干活了,改革之后种的粮食都归自己所有,老两口想着趁年轻多给儿女攒些家业。
正准备大刀阔斧地干呢,魏喜民一下摔断了腿,至少要卧床半年,陈彩旗差点没气死,如今看床上的男人哪哪都不顺眼。
如今天气凉爽,连与青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散步。
路上不少人认出来她就是魏家三年都没回来的大儿媳妇,但碍于她的历史战绩,不敢和她打招呼。
连与青乐得清闲。
她穿着粉色连衣裙,细绑带凉鞋不好去田里,容易弄脏,只能走在田埂上,走着走着,挺不碰巧的,在前面的土坑下面,撞见一对儿男女在亲嘴。
那乡野汉子最先察觉到有人,把女人推开,两人齐刷刷仰头看去。
连与青见惯了大风大浪,淡定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转身就走,不料身后的人叫住她,是女人,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和一丝丝怒意,“连与青。”
连与青回头,“你认识我?”
何小珊差点没气死,从土坑里站起来,“你居然不认识我了?当年要不是你,我至于被家里关起来,随随便便就嫁人了!”
当年、关起来,连与青脑海中浮现出她发疯咬人的场景,说道:“你精神病治好了?”
“好了。”何小珊反应过来,“你才有精神病!我根本就没病!”
占了点便宜,连与青不欲逗留,转身就走,却碰上魏东,他刚从地里过来,裤脚卷到膝盖上方,裸露的脚上全是泥巴。
他低头看了看连与青的脚,粉嫩的脚趾上沾了些泥,“我带你去洗洗脚。”
连与青这才注意到脚上不知何时沾上的泥,魏东已经走过来,注定要和刚刚那对男女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