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是个解决私人恩怨的好地方,病房碍手碍脚的,容易被中途打断。
“听说我是残废?”魏东阴着脸,一字一顿道。
靠,高有为吓得腿软,嘴贱女的男人站起来了!不可能啊,他听护士说伤得很重啊!
“大、大哥,你认错人了……”
魏东扬起拳头,“我的拳头从来不会认错人!”
连与青不耐烦地看了下走廊上的挂钟,就差进去找人了,这时候魏东终于出来了。
“你掉茅坑了?”
魏东淡淡道:“门坏了,好不容易才撬开。”
连与青将信将疑:“这么背?”
站了好长时间,伤口开始隐隐作痛,魏东搭在她身上,下巴磨蹭着肩膀,“累了。”
“回去吧。”她还不忘抱怨,“等你这么久,脚都站麻了。”
从这个角度看去,她抱怨的时候嘴唇嘟嘟的,很可爱,魏东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等会儿给你捏腿。”
“你说的,这可不是欺负病号。”
半晌,连与青不可置信看着他,“你拉屎没洗手?”
魏东:“……”
想到被他的手摸过的头发,她的脸瞬间绿了,咬牙切齿道:“魏东,你小子给我等着!”
连与青甩开他往前走,魏东一个人站在原地,又无助又委屈。
怎么开口告诉她,自己其实没拉呢。
几分钟后,连与青跑回来,架着他回病房。
一路冷脸,越走越快,魏东都没来得及和她说话,她已经拿起包跑了,原因无他,着急回家洗澡。
高有为连夜换了病房,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只能躺着了,父母问他怎么了,他只能含泪说拉屎摔了一跤。
可傻子才相信呢,两个硕大的熊猫眼能是摔的吗?被两个皮搋子戳的还差不多。
可儿子死都不肯说,他们有什么办法呢。
1979年的最后几天,连与青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空去医院。
她和蔡桂芬还有魏苗苗一起把衣服卖出去。
虽然只是元旦,买新衣服沾喜气的人还是人多。
因为形势没不明朗,连与青不能在大街上肆意叫卖,只能和蔡桂芬兵分两路,走进家家户户推销。
杨梅扯了扯大红色围巾,不耐烦道:“我堂堂司令员家的大小姐跑过来给你当售货员啊!”
连与青把钱数了一遍,然后塞进包包里,毫不在意道:“难道我没给你发工资吗?”
“拿了我的钱,给我办好事,这是职业操守。”
杨梅一句话被噎死了。
还不是怪自己不争气,非要跟来帮忙卖衣服,这几天受了出生以来最多的委屈,有些人见她们两个漂亮女人笑嘻嘻地上门,跟见到妖怪似的,啪一下把门关上。
杨梅气得要去踹门,偏偏连与青还在旁边泼冷水:“你长得太像坏女人了吧!”
“人家以为你去偷孩子的。”
杨梅想杀了她。
满满一麻袋的衣服终于卖完了,连与青从钱包里抽出五张大团结来,塞到杨梅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摸摸她的脑袋,“发工资了,开心点!”
杨梅摇头甩掉她的手,“摸狗呢!”
“你怎么知道?”
两人拌嘴了小半个小时,这会儿雪又下了,一片片白色落在连与青的头发上,脸是白的,嘴唇是红的,着实好看。
杨梅呆了一会儿,“衣服也卖完了,接下来干嘛?”
“去医院啊。”
杨梅:“明天就是元旦了,今晚就要从七十年代跨越到八十年代了,你在医院过?”
连与青耸耸肩:“不然呢,我丈夫可怜巴巴躺医院,我找个地方花天酒地啊!”
“跟我回家啊,吃好喝好,还能看烟花呢!”
连与青看着面前漂亮的姑娘,觉得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
她和杨梅算是“不打不相识”,没想到还能成为朋友。
正要拒绝她,这时候一辆轿车开过来,正好停在她们面前。
车门开了,驾驶座出来一个男人,他的手搭在车门上,“姐。”
连与青和杨梅齐刷刷回头,说是男人,男孩差不多,高高大大的,穿着件单薄的黑色夹克,肤色很白,眉眼舒朗,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
连与青脑海中浮现一个词“愚蠢却美丽的男大”。
英俊小帅哥几步跑到她们面前,杨梅搭在他的肩膀给连与青介绍:“这是我弟,杨臣霄。”
“这是我死对头,连与青,你叫姐就成。”
杨臣霄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你好,连同志。”
连与青挑眉,“你好,杨同志。”
杨臣霄特地来接他姐姐回家的,老杨发话了,马上要跨年了,还在外边瞎晃,不把你姐找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杨梅去拉连与青,“上车吧,跟我回家吃饭。”
杨臣霄也跟着劝。
连与青却摇头,“饭就不吃了,正好蹭你们的车,把我送到医院门口吧。”
比脾气倔,谁能比过连与青啊,杨梅恨铁不成钢,她指挥弟弟,“帮她把自行车搬后备箱。”
两个女人坐在后面叽叽喳喳的,杨臣霄时不时看看后视镜。
杨梅问魏东什么时候能出院。
连与青说还得半个月。
杨梅直翻白眼,“你就非得去医院凑热闹,不能自己在家躺着嘛。”
连与青沉默了,如果她和魏东没有奸情,或许真会这么干,这不……恋爱的小游戏玩得有点上头嘛。
她说:“其实我特别喜欢医院,那股消毒水的味道一天不闻都想得难受。”
杨梅无语。
开车的杨臣霄没忍住笑了,露出小虎牙,他说:“与青姐姐,你说话真有意思。”
杨梅拍拍前面人的座椅,“再有意思也是我朋友!”
连与青闭目养神,懒得听姐弟俩斗嘴。
杨臣霄把车停在医院门口,还特别贴心地帮忙把自行车扶到专门停车的地方。
连与青和他道谢后,转身跑进了医院。
杨梅一脸疑惑地盯着开门坐进驾驶座的弟弟,“杨臣霄,打什么主意呢?”
她勒住他的脖子,“敢抢我朋友,我揍死你!”
杨臣霄好不容易从自家姐姐手上捡回小命,咳嗽两声,启动车子,过了十分钟,他问:“她有孩子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