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儿子回来之后,曲同心一股脑冲儿子宣泄,她自诩文化人,还不能骂脏话。
潘越城饿着肚子听母亲抱怨,一听对象是连与青,见怪不怪了。
“妈,你就别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了。”人家几乎每个月要打一次架,怎么可能输,难怪他妈这么生气。
曲同心眼睛一瞪:“我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
潘越城颓废地坐在凳子上,训练一天了他又累又饿还要安抚亲妈,“可是妈,就拌拌嘴,你还想咋样啊?让人家小姑娘来给你道歉吗?魏东不是窝囊废,人家能同意嘛!”
“你……我养你这个儿子有什么用,不帮我就算了,反而帮着外人。”
江敏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向风轻云淡的婆婆暴跳如雷,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儿。
别人会顾忌潘家势大,连与青却从来不考虑这些,只要自己高兴。
曲同心在怒火中找回了一丝冷静,她阴沉着脸对江敏说:“她这种人不配当老师。”
江敏:你配。
“明天你给我带一封信去给校长,这种人继续当老师只会把孩子教坏。”
饭菜是热了又热,直到曲同心把信写好,才允许吃饭,阿姨快速把饭菜端上桌,才好开口回家。
临睡觉前,潘越城问妻子:“你真要把这信交给校长?”
以他妈的人脉,校长看了信,连与青的工作是保不住了,因此和魏东结仇他是不愿意的。
一来魏东是自己的上级,两人共事,有隔阂自然不好;二来,潘越城一向敬重魏东这样的热血汉子,体能出色头脑冷静,关键在战场上他非常值得信赖。
江敏冷笑,“你妈今年几岁了,快五十了吧,还拿自己当娇滴滴的大小姐,谁都要顺她的心意,这回踢到铁板了,往日的体面都不在了。”
潘越城深谙媳妇和母亲之间的矛盾,他抓抓脑袋:“都、都是我爸惯的。”
“我要真把信送给校长,我就是这世上最蠢的人。”
她啪的一下关了台灯,躺下盖上被子,背对丈夫。
察觉到气氛不对,潘越城连忙不要脸地靠上来,“媳妇儿,敏儿,你生气干什么呀?今天我妈受气了,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妈一直这脾气,从小到大都是,这半个月让魏东媳妇儿治治她,给你出出气。”
被潘越城贱嗖嗖的语气逗笑了,江敏敛住笑意,“还要靠别人,我是多没用啊!”
“怎么会呢,我媳妇儿这是识大体顾大局,都是为了我,才忍气吞声的。我心里都记得呢,你不喜欢我妈,以后不让她来了。”
……
上班路上,江敏直接把信扔了。
连与青见到江敏的第一句,“你婆婆那老太婆真不是东西。”
江敏噗嗤一笑,“她昨晚被你气得不轻。”
“她再嘴贱,我直接把她气医院去。”
不知道为什么,江敏十分期待这一幕。
一整天,陈彩旗都惴惴不安的,她听说曲同心男人的官很大,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儿子的前程。
连与青端着碗,把不吃的葱挑在桌上,嗤笑:“有本事来啊,看谁死得更快。”
也该庆幸是这个年代,人们淳朴,更加不能容忍仗势欺人的事,想办法把事情闹大,潘越城他爸的官也坐到头了。
儿媳妇的话让陈彩旗安心一些,可下一瞬连与青的话,令她错愕。
“妈,明天早点吃饭,我送你去夜校。”
“啥?”
连与青虽然笑眯眯的,语气不容置喙,“如今全国各地都在扫盲,这以后啊不认字没文化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你也要跟上。”
陈彩旗皱眉:“我就不用了吧,这么大年纪了,我就干点农活,学字干啥。”
“妈,以前不学是没条件,现在有条件了,咱必须学起来,那曲老太婆虽然嘴贱,但有些话说得也没错,你要是认字啊,不就能早点教孙子孙女读书了。”
“您想想,别家孩子还在地上玩泥巴,咱家孩子就会背诗了,将来我和东子的孩子,苗苗春生的孩子都提早教一教,咱一家不得出七八个大学生啊!那在村子里独一份啊!谁不说老魏家祖坟冒青烟了!”
陈彩旗激动地下巴一抖一抖的,她已经彻底被连与青描述出来的画面诱惑住了,现在村子里也就一两个大学生,她老魏家一下出七八个,睡觉都得笑醒。
她一拍桌子,“我去。”
“这就对了,您晚上去了学校,认真听讲,回家我再帮您复习,很快就学会了,到时候曲老太婆哪还敢看不起你啊!您放心,读书一点都不难的,很简单。”
陈彩旗重重点头。
魏苗苗看得一愣一愣的,嫂子那嘴皮子动个不停,怎么就把妈劝去上夜校了呢。
她看了看连与青,额……嫂子,麻烦你把笑容收一收,嘴角咧太大了。
送婆婆上夜校这事吧,连与青弄得十分认真,还亲自借了缝纫机帮陈彩旗缝了一个书包,时髦的双肩包,军绿色的布料上面还用红线车了几个大字“读书光荣”。
晚饭提前了半个小时,吃过饭后一秒钟都不敢耽误,连与青亲自给陈彩旗背上书包,里面装了几支笔还有本子,还装了一壶水。
“走吧。”
连与青走在前面,陈彩旗呆愣愣地跟着出门,魏苗苗站在门口,这感觉好像:嫂子要把她妈卖了……
连与青骑自行车送陈彩旗到了学校,她把车子锁了停在校门口,嘴里念叨着:“第一天来你不熟悉路,明天你就得自己骑车来喽。”
陈彩旗大字不识一个,一到学校仿佛被下了咒术,一动不敢动,连与青把她带到教室,还拜托老师帮忙照顾下自己婆婆。
夜校的陈老师和连与青认识,她女儿是连与青的学生,每天回家嘴里念叨最多的就是连老师,连老师今天穿了怎样的裙子,教了哪首好听的歌,又说了什么有趣的故事。
总之连老师长连老师短的,倒是变乖了很多,也不吵着不上学了。
陈老师看了眼坐在教室中央,惴惴不安的中年妇女,笑着说:“连老师你放心,你婆婆我会照顾好她的。”
“但上课该严厉还得严厉,否则是害了她,知识学到都是自己的。”连与青特地强调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