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陆沉珠突然拔高了声音,阻止了温酒要靠近的动作,又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便抬手揉了揉眉心,苦笑着对温酒和柳予安道:“这些书……我知道是谁写的,抱歉,能不能给我留一点私人空间,我想好好看看这些书。”
温酒虽然不解陆沉珠情绪的变化,但爽快道:“当然。”
柳予安也走到陆沉珠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外面等你。”
陆沉珠歉意道:“抱歉。”
“无碍的。”
言罢,偌大的院子,不,应该说偌大的“图书馆”里就只剩下陆沉珠一个人。
她近乎贪婪地将手中的书看完,又打开了旁边的那本。
这本书里记载的是另外一种疾病,名为黑死病。
只是书里面并没有写明治疗黑死病的方法,只是说明了这种病是由老鼠引起的,大概写了黑死病的发病状况,让后人警醒。
陆沉珠看完轻笑一声,将它放回书架,又打开了第三本书。
这本书写得是另外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绝症”,麻风病。
书中说,一旦感染麻风病便再也无法治愈,并且永远有传染性,唯一的应对之法就是隔离,虽然残忍,但这也是对麻风病人最好的结局。
第五本书里写的是肺结核,也就是他们称之为传尸的病症……
第六本……
就在陆沉珠以为所有的书籍都是和“病患”有关时,陆沉珠突然看到了《玻璃》两个字。
她心中一沉,小心翼翼打开书本,里面果然将《玻璃》的制作之法仔细写了出来,甚至还绘制了图片,以方便陆沉珠去理解这其中的奥妙。
除了《玻璃》之外,还有《石灰》、《水泥》、《齿轮》、《杠杆》、《焦炭》、《生铁》、《晒盐》、《农作物嫁接》、《水稻》、《外来作物精选》、《生态鱼塘养殖》、《青霉素》、《大蒜素》、《煤焦》、《煤炭》、《铁矿》、《硝石》、《天体学》、《自然灾害预警》、《电力学》、《化学入门》等等等等……
甚至还有一本《生产论》,一本《经济学》。
书籍之杂乱,五花八门,偏偏每一样和每一样都毫无联系,就像是一个疯子的自言自语。
也难怪温酒只看了几本就将它们“束之高阁”,就等着将来陆沉珠回来,把它们物归原主。
但陆沉珠知道,这些不是疯子的自我满足,这是陆灵霜从千年之后带来的,人类的智慧结晶,这些也是陆灵霜的灵魂融入不了这里的原因。
陆沉珠深吸一口气阖上了手中的《资本论》,这本书虽然精简,却让人读之钦佩,仿佛在某种玄而又玄的境界中环游了一圈,受益匪浅。
陆沉珠不知道自己在这些书籍面前站了多久,等她再回神时,天色已经蒙蒙将亮了。
陆沉珠淡淡叹谓,喃喃道:“陆灵霜啊,你可真是死都死得不服输呢。”
她把这些写出来,把这些展现在陆沉珠的面前,是想骄傲地告诉陆沉珠。
她的故乡比起大盛,比起这个时空,比起这里好千千万万倍!
但陆沉珠会利用这些,将大盛,将天下……变得更好。
若是她倾尽一生做不到,那就让小火把上,若小火把还无法实现,就让孩子们继续……
子子辈辈,一代一代。
他们这片大地,定然会越来越好。
……
“嘎吱……”
陆沉珠推开了院门,发现柳予安正静静站在那,他的衣摆被夜露沾湿,似乎连眼神都氤氲着水雾。
陆沉珠无奈道:“你是不是傻?为什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柳予安轻笑道:“等你也不累。”
“辛苦了。”
“有收获吗?”
“有,受益匪浅。”
柳予安顿了顿,道:“这些书……是那个人留下来的吗?”
陆沉珠颔首,坚定道:“是她。”
柳予安不解蹙起眉头,踌躇再三,还是道:“她留下这些来,会是好心吗?”
若问柳予安这一生,最最厌恶的人是谁,非陆灵霜莫属。
这个残忍、冷酷、冷血、偏激又阴险卑劣的女人,一辈子都和陆沉珠作对,哪怕是死,也要让陆沉珠,让大盛背上千古骂名。
这样的恶贼,难道还会做什么好事不成?
柳予安不信。
陆灵霜留下这些,一定是用心险恶、不怀好意的。
若是可以,柳予安多想一把火把这些都燃烧殆尽,但陆沉珠似乎喜欢,他只能忍耐。
陆沉珠轻笑着握住了柳予安的手,莞尔道:“我也不知道,都说尽信书不如无书,这些书,需要我们慢慢去挖掘,去探讨,反正这一生还长,我们慢慢来。”
柳予安莫名被她说服了,甚至心中还泛起了甜甜的雀跃。
是啊,反正他们这一声还长,慢慢来。
哪怕前途崎岖,他们在彼此身边,便不会惧怕,不是吗?
“找人将这些书都运回去,然后再慢慢将他们读透。”
“好。”
“对了,这里面写的种痘之法,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种痘之法?昨天温酒说的那个吗?”
“是。”陆沉珠颔首道,“纵览历史,不难发现大灾之后总有大疫跟随,按照虞执的话,未来地龙翻身,肯定会死伤无数,虽然已经多年没有天花爆发了,但一旦爆发……那后果不堪设想。”
柳予安非常认可这点,只是……有谁会愿意将牛痘种入身体里?
“从长计议吧。”
“好。”
两人正说着,温酒也醒了,今日的他整个人焕然一新,精神奕奕,笑道:“陆小姐,您总算出来了,那些书您看完了吗?”
“看完了,我们会把它们都带走,多谢温大哥这些年代为照顾书籍。”
温酒大笑:“举手之劳,书物归原主了,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陆沉珠知道温酒十分喜爱医术,恰好她的“医学院”还需要一个“院长”,便发出了邀请。
“温大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随我回大盛呢?”
温酒一愣:“我……我吗?”
“对。”
温酒对医学的热忱、专注,对患者的一视同仁和大爱,远比何记淮等人更值得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