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齐无双之后,方一横真的有些后悔。
他在后悔杀赵景中是不是有些草率,如果他不杀赵景中,就不会和莫凌岑对质七尺楼,那莫家老小也许就不会陪葬,童观也不会借题发挥,对付陆久久,连累了无辜的陆东陵一家。
也许童观一直在都谋划着对付陆久久。
是方一横白白送给童观一个机会。
换句话说,是方一横将陆东陵一家推入火坑。
方一横心中止不住的自责,甚至想为陆家做些什么。
齐无双走后没多久,石佛来找方一横,说是上面下来任务,要方一横率队抄家。
方一横顿时察觉出一股阴谋气息,追问道“抄家?抄谁的家?你们七尺楼还真是不当人!”。
石佛嘿嘿笑着回答道“还能抄谁的家?只能是陆东陵啊!老师的意思是你为主,我为辅,抄完家再南下!”。
方一横冷笑,说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对赵景中下手,陆家现如今还是巡抚之家!”。
石佛劝慰道“那你又知不知道,如若你不对赵景中出手,陆家的结局也是你方家的,别钻牛角尖了,等你在京都呆的时间够长,这些也就看开了,走吧!走一趟陆家,好在抄家的是你,对陆家来说也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件好事!”。
方一横整理好心情,深呼吸几次,跟着石佛直奔陆家。
陆家出任新南洲巡抚之前,曾官至国子祭酒,执掌国子监数年,虽只是从四品的小官,俸禄也不算多,但毕竟是国子监头子,国子监里的学子想要走上仕途,需要国子监祭酒在学子结业文书上润色一番。
因此,国子监祭酒算是个肥差。
自大齐立国开始,就没听说过有国子祭酒吃糠咽菜的。
这个官职大富大贵是难事,想要过得很惨基本上也不可能。
属于那种大钱没有,小钱勤划拉的官职。
路上,石佛一直在讲国子祭酒这个官职。
方一横还以为陆东陵的府邸很是恢弘大气,结果却有些大失所望。
陆东陵的家很是朴素,门口只挂着两个灯笼而已,破旧的门匾上写着陆府,门口两侧没有白玉麒麟,也没有青岩石雕刻的狮子,什么都没有。
连护卫都没有。
方一横心倏的一沉,他不怕陆东陵是贪官,贪得无厌,腰缠万贯的大贪官最好,他最怕的就是陆东陵是清官,是好人。
现在看来,方一横心中自责更深了。
石佛笑吟吟打趣道“听说陆东陵是两袖清风的大好人,方一横,你罪责大咯!”。
这还用你说!
方一横咬了咬牙,迈步走进陆府之内。
捉刀人早就在抄家了,陆府家眷全部站在小院当中,除了家眷之外还有四个仆从,两个侍女,只有这些。
方一横看向陆府家眷,陆东陵老母亲老态龙钟,有正妻一人,女儿一人,还有一个虽是站在他们身旁,却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少年郎。
不知怎的,方一横总觉得少年郎的眼神有些阴翳。
陆母看了看石佛,又看了看方一横,问道“敢问哪位大人主事?”。
方一横双手抱拳,答道“在下方一横,奉命、奉命???”。
方一横实在说不出抄家两个字来。
就在此时,方一横身后响起一道尖锐声音,“抄家就是抄家,假惺惺的作甚,让咱家恶心,来呀!给咱家仔细的搜!陆久久那厮勾结外人,陷害童公公,陆东陵定然知情!”。
方一横回头看去,看到的是一个身穿深紫色官衣的宦官,宦官身后跟着的是数十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石佛在方一横耳边说道“喏!这就是老师给你的考验,这王八蛋名叫丁鸣,东厂千户,没什么本事!原本是被韩疏风安插在太后身边的二五仔,后来被太后发现,太后切了他,丁鸣变成了丁口”。
方一横噗嗤笑出声来,此等场合发笑有些不地道,方一横赶紧收敛笑容,说道“你还真幽默,虞老这是什么考验?”。
石佛向着丁鸣努了努嘴唇。
丁鸣风情万种的白了眼石佛、方一横,而后径直向着陆东陵家眷走来,上下打量这些人一眼,哼唧道“哼!陆东陵还真是做的一手表面功夫,身为国子祭酒,怎么会清廉至此,咱家就不信陆东陵这厮不爱真金白银!”。
陆家唯一的女子陆麻姑瞪着眼睛辩驳道“你、你胡说,父亲大人才不是你说的这般,伯父也不是坏人,你、你们才是坏人!”。
丁鸣眉毛一挑,“呦!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也敢教训咱家了,来呀!将这小娘皮扒了衣服,交于教坊司!”。
他身后的壮汉乃是厂府私军,没有多少战斗力,但是欺软怕硬还是熟络的。
分出两人将这陆麻姑抓了出来,临了不忘一脚踹倒陆东陵的老母亲。
石佛笑吟吟的后退,方一横大步向前,用同样的一脚踹飞那两人,搀扶起陆东陵母亲,满是歉意的说道“老人家,一横无能,要你受惊了!”。
丁鸣早就等着方一横呢,大呼小叫道“好啊!你这小子胆敢阻挠咱家办案,咱家要将你拿了下狱!”。
方一横转过身,背负双手,面对陆府家眷他心中满是愧疚,面对丁鸣等一众东厂爪牙,他的心肠宛若铁石浇筑。
方一横明知故问道“我乃锐士营都统,也是七尺楼捉刀人,你要拿我下狱?你也配!我且问你,查抄陆府,是你做还是我做?”。
方一横?
丁鸣心中一惊,嘴硬道“是你做,可我身为东厂千户,有监查之责!”。
方一横冷笑道“何为监查?只看不做,才是监查!我方一横做事不合道理,你自可以去东厂或是御史台参我一本,我在此,也轮得到你指手画脚,七尺楼办案,闲杂人等,滚出去!”。
丁鸣气够呛,他嚣张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气,“好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你能为你说的话负责吗?”。
方一横单手按压腰袢刀柄,“我知道!反倒是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逗留此处,就是阻拦我捉刀人办案,捉刀人何在?”。
小院中的捉刀人整齐划一的应答道“在!”。
方一横背过身去,看也不看丁鸣说道“东厂之人阻拦我等办案,敢不敢与我砍了他们?”。
“敢!”。
“丁鸣,给老子滚出去!”。
丁鸣气得都快下蛋了,若不是左右人阻拦,他非要上去挠方一横。
好在有左右人阻拦,丁鸣借坡下驴,叫嚣着离开陆府。
方一横长叹口气,看向陆东陵母亲说道“老人家恕罪,上面要查封陆家,一横有心无力,烦请老人家移步七尺楼,我尽我所能保佑老人家平安!”。
陆母见过真正的风浪,自然能够看出来谁想落井下石,踩陆家一脚,谁又是真真正正想帮陆家。
陆母犹豫再三,方才开口说道“方大人,老身有一事相求,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