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飞子轩家要来客人,爸爸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菜,妈妈在家打扫卫生,飞飞就带着一岁多的弟弟江丹阳在客厅里玩。这还是飞子轩第一次见父母在家里请客,也不知是什么重要的客人。
下午四点不到,江秉阳就出门,开车到高铁接人。六点刚过,听到外面几个人的说话声,里面有爸爸,飞子轩去开门,门已经被爸爸打开,爸爸站在门口,让客人先进家门,厨房里的林慧慧跑了出来。
“这就是飞飞吧。”
飞子轩眼前站着的是一位英俊男子,比爸爸矮,也比爸爸瘦,和爸爸一样,都是短头发,一根根头发像刺猬一样竖起,头顶很整齐,平平的。感觉他全身的肉都是硬邦邦的,两只眼睛很亮,看着飞飞,虽然和蔼可亲,飞飞觉得何叔叔的眼光能刺人似的。
“对,飞飞,这是你何叔叔和万阿姨。”
“何叔叔好,万阿姨好。”
“呀,小飞飞长得这么大了,让阿姨看看。”跟在何叔叔后面的万阿姨,怀里抱着个小孩,腾出右手,在飞子轩脸上抚摸了一下。
“啊,这是文秀姐吧,应该是孩子是燕婷吧,早就婷秉阳说过。”林慧慧从万文秀怀中接过一个女婴,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
满一岁不久的江丹阳,傻愣愣地站在飞子轩后面,歪着头,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面前两个陌生人。万文秀蹲下身,将他抱起,用手指在他胖乎乎的脸上轻轻按了一下。结果,这小东西有些认生,哇的一声哭出来,小手伸向飞子轩。
“哎呀,小家伙还认生呢,哈哈。”万阿姨将江丹阳交给飞子轩,又从林慧慧手中接过呆萌的小女孩。
飞子轩感觉到何叔叔一直在看自己,好像在要从自己身上寻找什么东西。
这位何叔叔叫何应川,是江秉阳警校时期的学长。当初江秉阳入校时,还是这位大三的学长在火车站迎接的。何应川在学校里是武术协会会长,他曾经获得全国少年武术散打亚军,学校特招入校。除了学生身份,还兼任学员的武打教练。他的功夫可不是花拳绣腿,名门之后,是有真功夫的。他担任武术学会会长,有三名学员不服气,挑战他。何应川不但接受挑战,而且让三人一起上。结果,不到一分钟,三名挑战者,两名被踢下擂台,一名躺在地上动不了,下面的观众根本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结束了。
南方刑警大学每年都会派队参加系统内的刑警专业大比,何应川是身手格斗第一,江秉阳是刑侦专业的天才,加上电脑和网络方面的天才飞刚,三人组成的小队,两次代表学校与参加系统内大比,两次都闯入决赛,拿到亚军,这是学校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从此,三人成了亲密的朋友。
江秉阳的功夫,大半都是何应川教的,飞刚的散打考核过关,也离不开何应川课外辅导。
何应川被上级某个部门看中,毕业后直接从学校消失,学校都不知道他具体去了哪个部门,更别说江秉阳。一个月前,江秉阳忽然接到何应川的电话,告诉他要回地方工作,被委任深州市特警大队大队长职务。接到这个消息,江秉阳又惊又喜,当初飞刚出事的时候,他打听何应川的消息,怎么也找不到,像是从人间蒸发一般。
江秉阳从飞子轩手中抱过小儿子:“飞飞,去何叔叔那里,让何叔叔好好看看。”
何应川将茶杯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看着飞子轩慢慢挪过来,对他招手:“来,让叔叔好好看看。”
飞子轩感觉何叔叔的手在揉捏自己的全身,从头到脚,骨头都被他捏得发出嘎嘎细小得声音。很痛,疼到骨子里,从小与疾病抗争,他对各种痛苦已经有很强的忍耐力。这位叔叔大概又是看病的,飞子轩想到这里,咬着牙,忍住不吭声。
何应川松开手,用十分赞许的目光看着飞子轩,对旁边有些许紧张的江秉阳说:“大江,这孩子不仅是块练武的料,而且毅力惊人,一点都不像飞刚。”
江秉阳听何应川这么一说,想起前两天,自己对飞刚和飞飞的身份的胡乱猜测,心里一紧,转念又嬉皮笑脸地对着何应川:“这么说,你同意收他当徒弟了?”
何应川哈哈一笑:“什么徒弟不徒弟的,既是飞刚的儿子,更是你的儿子,传授他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这是理所当然的。”
“大何,你可不能应付啊,你得收他做徒弟。”
“大江,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在乎那一套,我会应付吗,我是考虑这孩子的身体。对他的情况,你知道得比我清楚,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你看看,又是写字做作业,学习成绩还要好,现在又要练功,你让孩子舒舒服服地过不行吗!”
江秉阳收起嬉皮笑脸,旁边的林慧慧的眼神也有些黯淡。虽然在骆兰卿的帮助下,病情得到了很大的好转,但他们真不知道飞飞还能活几年。真的要飞飞这么辛苦吗?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过我的想法与你的不同。首先,无论飞飞以后怎么样,我想让他与健康小孩一样的,过着丰富多彩的生活,哪怕时间短暂。其次,飞飞不能坐等命运的安排,他要努力抗争,改变自己的命运,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给他力所能及的帮助。”
何应川很认真地看着江秉阳,他的观点与很多人不同,不得不说,打动了他。忽然,他哈哈一笑,一掌拍在江秉阳的肩上:
“好,我答应,我就学学古人,开堂收徒了。”
“飞飞,还不过来拜见师父。”
江秉阳见自己得逞,开心地将飞子轩拉到何应川面前,让飞飞倒了一碗茶,用双手捧着茶杯,送到何应川面前。然后,让飞子轩跪下。
何应川起身阻拦:“大何,快别这样,这是新社会,跪拜就免了,我可适应不了。”
江秉阳表情严肃:“那可不行,既然是拜师,就要按规矩来。再说,这是华国的优良传统,我们有责任传承下去。大何,你说是不是?”
说完将大何按在沙发上,让飞子轩对他叩了三个头。何应川说不过江秉阳,只能就着他,接受了飞飞的茶和三叩首,这就算正式收小家伙为徒弟了。
“哈哈哈,这下你可赖不掉了。大何,我告诉你吧,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准备在嫂子面前,将你大学里的风流韵事,全给抖搂出来,看你怕不怕。”
何应川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你以为我拿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一点事,能把我怎么样。你又不是没有,好像我不知道。”
何应川的妻子将孩子放在地上,小女娃已经会爬了,看着飞子轩和丹阳的地方,犹豫了一下,便爬了过去,丹阳似是很开心,两手对着何燕婷,奶声奶气地喊:“妹妹。”
飞子轩走过去,将小燕婷抱到用玩具泡沫板拼接的彩色垫子上,又将几个小玩具递给小女娃。
万文秀听见二人斗嘴,对江秉阳一笑:“我想也想得到,他受伤回基地养伤,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勾走了我们医院几个护士的魂,吵着争着要照顾他,给他端屎端尿。”
“哈哈哈,大何,是真的?你不减当年啊。”
“听她瞎说,我那时回来,应该已经不成人形了,能活过来就不错了,哪有那些心事。”
说到这里,江秉阳担心地问:“对,大何,伤势恢复得怎么样?能完全康复吗?”
“身体是恢复了不少,但完全康复,看来是不可能了,不然我还能转业到地方吗。本来,上面还想留我在特战训练基地,后来考虑地方上也需要人,就同意我到地方了。算了,近五十人出去,剩下的只有我们几个,能活着回来,已经知足了。”
何应川回忆往事,情绪有些低落,没过几秒,又笑:“你看,在医院我还赚了个媳妇和女儿,有了家,上天对我够照顾了吧。”
林慧慧问万文秀:“现在不是太平社会吗?怎么还有这么严重激烈的战斗啊?”
万文秀小声道:“情况很复杂,我也不清楚,他们有纪律,问他他也不会说。”
何应川表情十分严肃:“在世界各地,人口贩卖,绑架科学家,盗取文物重宝,等等这些案件,忽然成倍增长。以你的刑侦推理能力,你认为这是没有联系的现象吗?不可能吧。如果不是巧合,那么这背后的势力可想而知了。”
江秉阳听到这里,心里一紧:“以你们的装备和战斗力,还吃了这么大亏,那你们遇到的敌人,的确不容小视。”
“何止不容小觑这支队伍,他们掌握的科技比我们先进,他们还有改造人,生化人,使用的武器已经是顶尖科技产品,我们还真不敢小看他们。”
江秉阳看了看林慧慧和万文秀,何应川忙解释:“说这些没事,文秀她们医院经常遇到我们这些伤员,早就知道了。”
江秉阳知道自己的妻子不是多话的人,不过还是叮嘱:“慧慧,自己知道就行,在外面不要说这些事情。”
林慧慧郑重地点头,转身进厨房,万文秀也一起跟了进去。
江秉阳凑近何应川,压低声:“我也遇到很多不解的事情,事关飞刚和飞飞,所以一直埋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提及。”
于是,江秉阳将飞刚的死,飞飞的病情,以及到京城看病,青谷专科医院,包括骆兰卿对飞飞的关心,等等都讲述了一遍,然后,说出自己的分析和疑虑。
何应川听得非常认真,时不时还询问详细情况。
“我们也遇到过有异能的暗势力的敌人,但没有接近过,具体的不清楚。”
何应川低头想了一会,接着道:“飞飞是不是飞刚的儿子,你没做过dNA鉴定吗?”
“就是做过,所以我才更困惑。”
何应川问:“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困惑什么。”
大江看着大何:“你能想得到吗?飞飞的dNA,几处关键的地方,检测不出来,我试过好多次。所以,我根本无法知道飞飞与飞刚是否是亲生关系。”
何应川瞪大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江秉阳没有回答何应川,只是低头不语。好一会,他才说道:“我总觉得骆先生应该知道些什么,但他太神秘了,我几次询问,他都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似乎在隐瞒。”
大何说:“根据你所描述的,这位骆先生不是坏人,大概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无法透露。”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大何思考片刻后,声音压低:“我原来所在的特战队,归属虽然是国家,行动上是听命一个神秘的组织,人类跨界特别组织,里面也有一些特别人物,很是神秘。这个组织与双界科技集团有关联。”
大江听到这,有些诧异,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来自官方的说法,当然,大何不能代表官方,不过他的消息,一定是有根据的。
“既然国家让双界科技在深州建设基地,一定知道其中的关键,”大何盯着大江,很认真地提醒:“骆先生既然是代表双界科技,又对飞飞这么上心,先不管飞飞是什么人,起码他们非常重视飞飞。这件事可能涉及事情太多、太深,不是你现在能插手的。\\\"
江秉阳有些不快:“大何,不能这么说,我和林慧慧是将飞飞当亲生儿子的,哪有自己的儿子有事,做父亲的,因为怕事不管的道理。”
“你听我说完好不好。以你现在的身份和能力,别说你插不上手,即使能,说不准事情向坏的方向发展。假设,按照你的推测,骆先生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是说,跨界人类特别组织也知道,国家也就很可能知道,但大家都不说,这是为什么?”
江秉阳是刑侦专家,逻辑思维很强,一听何应川的说法,便明白中间的道理。难道,这一开始就是个局?我一开始就要成为飞飞的父亲?想到这里,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不对,我成为飞飞的父亲,应该是个偶然。飞刚在这个局里,不可能注定会牺牲,他的死应该是意外。这么看,飞刚是跨界人类特别组织的人吗,或者说他的妻子是?如果是,那么杀他们的人,应该是暗组织。如果不是,杀他们的,有可能是跨界人类组织干了。
为什么要杀他们?飞飞是关键。但飞飞为什么能够活下来?不可能是疏忽,当时自己赶到时,飞飞还活着,很容易辨别,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是特意让他活下来的,还是觉得无所谓。如果飞飞对他们很重要,那又为什么他们不带走飞飞?
太多疑问,无法找到答案,江秉阳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