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夫见了怒火中烧,在独孤天雄背后手指独孤玄城,“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也有人惨白着脸劝,“逍遥王,你何苦,赶紧束手就擒,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独孤玄城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眉飞色舞,五官狰狞,“束手就擒?你们一个个都成阶下囚了,还这么大言不惭不要脸?
本王最厌恶的便是你们这副假仁假义的嘴脸!
还有你,独孤天雄,你不是自诩孝道,如今这老家伙的生死,可就在你一念之间。”
边说,刀锋逐渐往下,让太后脖颈上的鲜血冒得更多。
独孤天雄急得上前一步,痛心疾首,“独孤玄城你疯了!她是朕的生母,可也是你的!弑母之罪,即便你如愿以偿当上皇帝,也要被天下人指摘!”
“你给我闭嘴!”独孤玄城恼羞成怒,“我是疯了!在先皇属意选我当继子,而这个老太婆一句你占嫡长就将本属于我的一切给抢走的时候,我便疯了!
死老太婆她都不拿我当儿子,我凭什么还要敬她为生母?
她的血,活该成为我踏上宝座的垫脚石,废话少说,你写还是不写?”
“桀桀。”独孤玄城得意的怪笑两声,“我都造反了,自然是不怕什么指摘谩骂,全都冲我来好了。可是独孤天雄,你不是自诩明君,今日若你冥顽不灵,逼死了老太婆,你猜后人的史书上会怎么写你?”
活脱脱一个我不要脸天下无敌。
殿内的满朝文书,宗室皇亲,都拿他没有办法。
独孤天雄神色痛苦,身心都犹如烈火烹煮一般,窒息挣扎。
这时,他身后的独孤冉往前了一步,“皇叔,你放过皇祖母吧,我愿意用我交换皇祖母,你挟持我也是一样的。”
“冉儿……你做什么?”独孤天雄大吃一惊。
不只他,殿内许多大臣都目露惊愕,实在是独孤冉平日里不声不响,安静听话犹如一个隐形人,此时此刻居然敢站出来,与明显疯魔了的独孤玄城谈判,这是所有人都万万想不到的。
尽管他的提议并没有可行性,独孤玄城便是知道皇上不可能眼看着太后去死,才以此挟之胁之,如何会换?
可二皇子孝敬之心,却是难得。
众人对独孤冉的印象一下子改变了很多,竟觉得他清瘦微跛的背影,仿佛都高大了不少。
“皇叔,父皇就太子和我两个儿子,你换一下试试又何妨?”独孤冉进一步威逼利诱。
却没发现,独孤玄城的表情很是暴戾!
蓦地,一挥袖喝止了独孤冉,“滚!废物东西,谁让你来凑这个热闹了?!”
紧接着忽然收了刀,拿着在手上刮了刮刀刃,蹲下身对着太后离间道,“老太婆,看到了?你自以为的好儿子便是这样不顾你的死活的!罢了,我也猜到你一个人不够,来人啊,将其他人一并带上来。
我今日倒要看看,当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在你独孤天雄面前时,你是保他们,还是保你的皇位!”
独孤玄城话音刚落,便有兵将押着几个人上前。
俨然便是抱着孩子的独孤绝,还有从宝华殿抓来的独孤月和辰妃。
见到这四人,独孤天雄眸光骤缩,心痛如绞,“独孤玄城,你未免太卑鄙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卑鄙算什么,我更卑鄙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么说着,独孤玄城快步走向独孤绝,他以为站在他面前的,还是那个温和过头以至懦弱的太子,伸手便要抢独孤绝臂弯中的襁褓。
却在他手指尖刚刚触碰到襁褓明黄色的布料时,独孤绝倏地抬头,厉眼如鹰隼,一抹幽光冰冷蚀骨,“手,拿开!”
顷刻间,仿若千军万马,直逼独孤玄城面门。
独孤玄城毫无准备,仓促之中被这气势所骇,下意识便后退了一步。
反应过来犹自恼怒,更觉自己竟被一个后辈威吓住了,面上无光,拔腿再次冲了上去,却在迎上独孤绝一般无二的目光时,忍不住手脚发软。
目光一闪,他识趣的放弃了抢孩子的想法,只把手中大刀,慌然的架在了独孤绝肩膀上,有那么几分心虚但强自镇定的回过头,威胁独孤天雄,“怎么样,这样你的好儿子,好女儿,好孙子,心爱的女人,全都聚齐了,还有这个死老太婆,五个人,够不够交换一份退位诏书?”
说来也是可笑,他都疯成这般,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欲要弑母了,居然还会执着于所谓的退位诏书?
或者说,今日在这里的所有人,等他拿到退位诏书之后,都会死。
到时他只需重新提拔任命官员,却可以向天下人昭告,是先皇突发疾病,咽气之前将皇位传给他的便可。
果然打的一副好算盘!
众人思量到这,内心无不惊恐,生死面前,谁又能真的泰然自若?
于是乎,切切声随之传出,有人在唾骂独孤玄城没人性,有人在自言自语倒霉,更有人,已经动了劝说独孤天雄的念头。
想要以此获得活命的机会。
毕竟眼下看来,独孤玄城手握重兵,把持皇宫,还握有太子等人的性命在手,皇上就是再僵持,也不过是负隅顽抗,大局已定了。
独孤玄城见状,满目兴奋,“对对,大家都努把力,本王要的只是退位诏书,倘若本王得不到,那不只诸位的性命,只怕诸位在宝华宫内的家眷,也要随诸位一起葬送在此了。”
这话便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些自己不怕死的,打算和皇帝一起抵抗到最后的,听到这话,内心咯噔一声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自己身死不可怕,为国,为忠义,可要连累家人一起死,老幼妇孺,怎一个令人痛心了得!
轰——
乱象之中,辰妃忽然猛地推开了钳制她的兵将,跌跌撞撞跑到了独孤天雄面前。
扑通跪下抱着他的大腿,“皇上,您救救臣妾,救救月儿。”
往日里总是盛装打扮,精致无比,高高在上的贵妃,此刻一张脸满是泪痕,妆容破败,衣衫凌乱狼狈,已全然没有形象可言。
她哭泣着,紧紧抱住皇帝的大腿,苦苦哀求。
独孤冉不忍,上前弯腰去扶,“母妃,您别这样,儿子和妹妹不怕死。”
对面的独孤月呆傻着,闻言,都不知道该反驳还是点头。
却见辰妃狠狠地甩开独孤冉的手,声音冷厉,“闭嘴,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你不怕死,便是母妃怕死了吗?”
她继续哭着,泪眼朦胧,可怜柔弱,“皇上,您替臣妾想想,臣妾十五岁跟了您,诸事不知诸事不晓,便只把您当作天,哄您高兴,给您解闷,替您生儿育女,诞下冉儿和月儿。
难道您就忍心,让我们跟着您陪葬吗?”
一字一句,直戳独孤天雄心脏。
比那些大臣的推脱逃避之词,让独孤天雄更加痛心百倍千倍!
独孤天雄松开了扶着辰妃的手,站直了身子,心如死灰般的闭了闭眼。
耳边,是独孤冉不解的低吼,“母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