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矜玩了一招金蝉脱壳,却还是浪费了不少时间,回城的时候脸十分臭。
韩凌等在城门口,将他安排的檀木盒递上,“督公,如此小心翼翼,是不是有点过了?”
霍矜接过盒子摇摇头,“你不懂,小心使得万年船。”
狗皇帝蠢起来的时候猪一样,但偶尔精明一次,也格外让人不好受。
比如他义父的例子,真是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旁的他可以赌,可以冒险,但鸢儿不行。
之所以今天弄这一出,他是想趁过年,和楚家人正式见上一面,鸢儿都要生了,这个仪式必须有。
楚鸢知道他要来,事先很郑重其事的跟她说了,所以,虽然她并没很在意这个事儿,却也还是让楚母多安排了一个位置。
楚母做的年夜饭又丰盛又喷香,闻言看了眼大腹便便的楚鸢,“留位置?谁要来?”
不等楚鸢说话,她眼睛就笑眯了起来,“不会是盛夫子吧?”
“娘,您怎么还想着盛夫子?我不都说过了吗,我和他不可能!”楚鸢都无语了。
楚母闻言撇了撇嘴,“你啊你,就是倔,和当年进宫的时候一模一样,这些年没少吃苦头吧?
如今怀着那孽障的孩子,他可来看过你?
就这样都不死心,非要生下这团肉,回头还有你吃苦头的时候!”
这话楚母这几个月都不知道说多少次了,楚鸢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
不过她知道,她嘴上的孽障会给楚鸢送钱,并非真的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见楚鸢不爱听,也就不说了。
等楚鸢走了,楚母神神叨叨拉着楚父嘀咕,“你听见没有,她说要来人,谁啊?该不会是那个孽障吧?”
楚父蹙眉,摘菜的手停下来,“孽障孽障,人家没有名字咋地?
行了,怎么说也是鸢儿腹中孩子的爹,再不好,那也比鸢儿这么不清不楚的自己养大孩子好吧?
待会儿,他若真来了,你可别说不中听的话!”
“知道了。”楚母无奈,寻思这父女二人肯定就这事通过气了。
楚鸢确实,偶尔有和楚父说起过霍矜,主要说他身世比较可怜,父不详,母早亡,好不容易认的义父也死了之类。
楚父听了之后,发出长长的叹息,“鸢儿,世间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我们很难去评价他人的对错,但求自己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傍晚风声呼啸,楚家大院中挂了几盏红灯笼,微红的烛光给人温馨感,尤其那大门上映出的三三两两人影,亲昵自然,欢声笑语。
让爬墙的霍矜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最终,他看了几眼,一声不吭的退了回去。
重新走回正门口,一只手将檀木盒夹在咯吱窝下,另一只手,迟疑、缓慢却又坚定的叩响。
不远处正堂之中的人听见,还未拿起的筷子又放下,“谁啊?”
楚鸢的心,在这一刻砰砰跳得挺快。
他不会真来了吧?
胆子这么大的吗?
“谁啊?来了来了。”楚母起身去开门,她前脚走,楚栩后脚就跟了上去,嘴边叨咕,“还用问?肯定是盛大哥啊,他一个人在京城无亲无故的,不和我们过年和谁过?”
昨儿楚母就邀请盛宽一块儿上楚家过年的,被他拒绝了。
盛宽最近说不出的怪,外人面前从不解释和楚鸢的误会,就算人家指着他的鼻子,说楚鸢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也不会多说一句,还笑道,“好好,回头孩子出世了,给你们发红鸡蛋。”
次数一多,众人连调侃八卦的兴趣都没了。
门打开,母子二人看见外面斗篷遮面,一身风雪的男人傻了眼。
“你……你是……”楚母张大嘴巴,你了半天,都没把霍矜的名字喊出来。
楚栩倒是比她镇定点,但一脸戒备,“你怎么又来了,是要再把我们家打砸一回吗?”
霍矜取下斗篷,咧嘴一笑,绝色的五官胜过任何言语。
连他身后皑皑白雪,一片洁美,都比不过分毫。
“霍矜……”楚鸢站在院中,不确定的喊了声。
楚母和楚栩下意识让开,楚鸢走出来,正好和门口的男人四目相对。
这片刻,簌簌下落的雪花都好似静止了,天地连成了同样的颜色,冒着溺死人的粉红泡泡。
霍矜看着她,丰腴美艳,表情淡然如菊,半月不见,还是那般漂亮。
索性将檀木盒举过头顶,单膝下跪,认真而虔诚,“伯父伯母,我是来送诚意的。”
楚鸢先是错愕,继而笑开。
这家伙,怎么突然如此郑重,还跪下了?
没看到旁边她娘眼珠子都快吓出来了吗?
慢半拍走出正堂的楚父脸上,也是十二分的不敢置信。
楚栩揉了揉眼睛,怀疑道,“阿姐,你快掐掐我,我是不是看见幻觉了?”
楚鸢噗嗤一声彻底笑了,上前扯霍矜手臂,“干什么,别弄得怪煽情的,起来吧。”
霍矜挣脱她的手,“我不,伯父伯母若是不收下我的诚意,我今天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男人的固执,只会比楚鸢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鸢也没办法,看向两老,“爹娘,你们看着办啊。
反正,他是我肚子里孩儿的爹!
要把他赶出去也好,打成残疾也罢,以后,我还是只会让我的孩儿叫他爹。
其他人即便是削尖了脑袋,也休想钻营到我这儿来!”
没错,先表态,往死里面刷好感,免得晚上被弄得死去活来的。
……
楚鸢都这么说了,二老又能如何为难霍矜呢?
捏着鼻子将人喊到正堂。
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因为他的到来,显得几分生疏和沉闷。
满桌的佳肴美味,也无人率先动筷子。
霍矜心里门儿清,知道是自己的错,赶忙拿了盒子打开,又跪到了二老面前,“伯父伯母,我并非随意送个东西打发你们,这盒子里装着的,是我除鸢儿之外最重要的东西。
其重要程度,说是我的命脉都不为过。
今日,我把他交给你们,便犹如被你们握住了命脉一般。
我在此承诺,永不负鸢儿,望你们准许她跟我走。
之前的事……我都是有苦衷的,等一切结束,一定向二老仔细解释。
现在,能不能,请求你们相信我一回?”
听他这么说,楚家二老自是震动非常,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
楚鸢好奇盒子里到底是什么,立起身正准备拿,被霍矜不轻不重打开了手。
“这是给伯父伯母的,要等他们答应了,你才能看!”
楚鸢,“……”
合着她这个当事人,反而最没有发言权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