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教开宗!
对于那样的事情,高渐离不为陌生。
也如逍遥先生所言,是诸子百家面对危局的一种崭新应对手段,舍弃了一些自由、自在,以为传承可以继续。
宗门立下,需要入世俗。
需要和官府打交道。
甚至于要顺从官府的一些规矩,顺从秦国在诸郡之地立下的一些法道,而那些……是诸子百家所不喜的。
纵不喜,这些年来开宗立派的事情也是越来越多。
生与死!
死了,传承没了。
生!
艰难了一些,传承还可保护,也算别样的舍得。
逍遥先生的真道宗就是如此。
道家的分教开宗也是如此。
墨家!
之前还在陆丰的时候,也有提及开宗立派的事情,言语是否可以立下一处宗门,方便行走。
只是。
对于那个提议,当时没有讨论出一个确切的结果。
也就搁置了。
虽未讨论出确切的结果,其实,也已经是一个结果了。
就是现存的墨家弟子中,对于开宗立派之事不太喜欢,也不想要行那般事,不希望同秦国之力有过多的牵扯。
墨家的道是自由的,若然沾染了官府之力,沾染了另外一些力量,就容易变化。
那时候的墨家还是墨家?
……
但!
倘若真的开宗立派,也的确有好处。
起码在诸夏间落下传承会便利一些。
具体,自己难定。
“无需着急,涉及传承的事情,非小。”
“要慎重抉择。”
“墨家的道理,很好。”
“只是,要传承下去,非容易之事。”
“……”
逍遥子笑语点点头。
真道宗是道家的传承。
道!
是变幻莫测的。
墨家的传承,是入世俗的,其道理为世俗所喜,又被另外许多人不喜,甚至于厌恶。
那是墨家数百年来兴盛的缘由。
也是墨家有今日的缘由。
真要分教开宗落下传承,欲要没有任何变化的为之,不太可能,也不足够。
“……”
高渐离一礼。
那件事的确需要墨家上下之人细细思忖。
欲要继续说着什么,六识有感,看向远处,那里……正有人不住靠近这里。
有熟悉的道人。
也有一位陌生的中年男子,那位就是青水观的元立道长?
前来找逍遥先生有急事?
不知何时。
思绪间,将面前的茶水接过,握在手中,轻轻把玩着。
“逍遥掌门!”
“元立见过逍遥掌门!”
“……”
隔着近两丈,便是一道响亮中带着一丝焦急的声音传来,令品茶的高渐离本能又扫了一眼。
“元立道友。”
“何事令你这般着急前来?”
“……”
逍遥子看将过去。
元立!
青水观的元立!
是他!
他……似乎有些狼狈,心中多有杂乱事?
更隐现丝丝的愁眉苦脸。
上一次见元立的时候,他……心情还是不错的,现在遇到麻烦了?前来见自己,是解决麻烦的?
“逍遥掌门正在会客?”
“在下来的突兀了。”
青水观元立快步近前,刚靠近草亭,便是看到一位白衣男子坐在逍遥掌门对面。
不由惊讶。
已经有客人了?
观此,便是道礼。
“元立道友,坐!”
“这位朋友不是外人。”
逍遥子指着临近的一张空蒲团。
“朋友?”
“既是逍遥掌门的朋友,想来非寻常之人。”
“掌门可否引荐?”
白衣男子,模样倒是不错,就是性子看起来有些冷,自己和逍遥子相交也有数年了,没有见过此人。
是第一次。
是谁?
不认识。
逍遥子的朋友。
笑语间,跪坐蒲团,看向那白衣男子,好奇道。
“高统领,这位是青水观的元立长老!”
“在临淄之地,名气不弱。”
“一身阴阳五行的道理有独到之处。”
“……”
逍遥子伸手一礼。
彼此介绍着。
“在下墨家高渐离,见过元立长老!”
高渐离看向临近之人。
中年模样,梳着道髻发冠,烙印山河水印细纹的浅蓝色道袍着身,颔下留有短须。
体态有些微胖,一双眼睛不大,却有浅浅精光不住滚动。
化神境界。
不为强大,连化神小成都没有。
临淄之地的名气不弱,虽不知和此人以后是否会有交集,认识一下,还是无碍的。
“墨家?”
“高渐离!”
“原来是阁下,怪道……。”
“还真和传闻相仿。”
“墨家!”
“有闻,墨家在陆丰的十年之期已经满了,可喜可贺,那是一件喜事。”
“墨家高统领的名声,齐鲁早早有闻,我亦是早有所闻,只是这些年来一直待在齐鲁,未有机会得见阁下。”
“今日在逍遥掌门这里碰到阁下,还真是机缘。”
“在下青水观元立。”
“……”
墨家。
高渐离。
听得眼前这位白衣清冷男子的来历,青水观元立觉得熟悉,绝对听说过此人。
稍有念叨,双眸一亮。
果然听过,还是早早就听过的。
墨家自然是知道的,高渐离恰恰是墨家现存的几位核心统领之一,多年前就扬名齐鲁的。
这些年来,因墨家之故,多有销声匿迹。
以至于一时间没有想起。
是此人。
他的实力不弱,比自己强。
逍遥掌门和墨家的关系不是秘密,如今墨家十年期满,此人前来真道宗了?倒也不算意外之事。
“元立道友。”
“你此般前来真道宗寻我,有急事?”
看着弟子冲泡崭新茶水,逍遥子轻道。
“逍遥掌门!”
“此行,在下前来,的确是急事。”
“说来惭愧,这一次在下从青水观出去,怕是……怕是回不去了。”
“可否……容许在下在真道宗暂留一段时日,待一些事情过去,在下再离去!”
“……”
墨家高渐离。
还想要同墨家这位统领多说两句的,急事?此行前来的重要之事,忙调理心神,轻呼一口气,面露愁容,一礼看向逍遥子。
这次前来真道宗,是求救的急事。
救命的急事。
“回不去了?”
“元立道友,发生何事了?”
“这些年来……你的一些所作所为,我有所知,若言不妥,的确有,若言回不去?”
“有那般严重?”
“……”
急事?
求救?
元立想要在真道宗待一段时间,是为了避一避风头?此刻遇到危险的事情了?
得罪人了?
还是很强大的敌人?
否则,元立道友无需如此的。
逍遥子眸涌奇异之色。
元立这些年做的一些事情,的确不太妥当,比如不思修行,多贪恋红尘万象诸事。
还有对于青水观的一些经文典籍外泄,也是罪过之事。
还有另外一些事情,如和一些特别身份的人有相连。
……
诸般一切,加起来,是不小的罪过,青水观现在要处理了?纵如此,罪不至死吧?
顶多会有严重的惩罚。
元立道友若是应之,若是经此事,对于他的修行而言,是有好处的。
当初自己初见元立道长,便是因一些事情谈得来,故而成为朋友了,近年来,自己见他不多,也是因他悖逆初心了。
现在。
遇到劫难了?
亦或者是别的事情?
“……”
高渐离静静品茶,静听这位元立道长所言的事情,他前来真道宗这里是来躲避灾祸的?
青水观,回不去了?
犯下大事了?
自己不太清楚,唯有听着。
“说来惭愧。”
“在下……。”
“唉,若知今日,当日当不会那般为外物动心。”
“这两日……那位大人派人前来,清查处理齐鲁之地的宫观,据我所得消息,前来之人所过宫观,身死之人不可数。”
“有一些人,都是我熟悉的。”
“逍遥掌门也认识他们中的一些人。”
“如高苑那里的两座宫观,其中的静华道长、静意道长、清玉道长……,那些人都……都已经身死。”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直接就被处理了。”
“若非我交友比较多,也难知那般事。”
“如今,齐鲁之地,怕是还有一些宫观不知那般事。”
“静意道长他们这些年来……和魏国那些人多有相连,还曾彼此联手一些事情。”
“我……。”
“我当初也不想的,只是看着那些人做了,也无大碍,也没有什么影响,再加上另外一些朋友的劝说,我……。”
“唉,乃有今日。”
“高苑之地,距离不远,在下多有担心。”
“是以,得到消息后,稍稍交代一番,就前来逍遥掌门你这里了。”
“逍遥掌门!”
“在下不会停留在真道宗很久,只要那位大人派来的人离去,在下就离开。”
“……”
青水观元立前一刻还存面上的笑意,直接散去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不尽的愁容。
不尽的悲苦。
不尽的担心。
不尽的忐忑。
不尽的哀叹。
……
多后悔。
多后怕。
多畏惧。
……
一些老朋友,已经去了。
自己!
虽不知那位大人派来的人是否会查到自己身上,直觉告诉自己,先跑为上,真要到时候再跑,一点点机会都没了。
“……”
“玄清子派人前来齐鲁了?”
和元立相交数年,他所言的那位大人是谁……逍遥子自然知道,为齐鲁之事,玄清子派人前来?
他现在应该在江南随同嬴政巡视诸郡之事才是。
怎么处理起齐鲁的宫观之事了?
是因为齐鲁之地的宫观之故?
自己猜着那是早晚之事,想不到玄清子这个时候就直接动手了。
真道宗待在齐鲁,许多事情,自然所知。
玄清子派人前来立下的一处处宫观,因一些缘故,变化不小,无论宫观如何,都是需要人撑持的。
齐鲁之地。
诸夏间,最为鱼龙混杂的地方。
玄清子立下宫观之地,所为是道者的传承,所为是光大道者的传承,然……许多人进入宫观中,事情不一定如玄清子所想。
如眼前的元立,便是其一。
玄清子在秦国地位非凡,那些道者宫观也多有不俗,一些事情,寻常官府都不为理会。
以至于那一特殊之处为齐鲁许多人注意到,一时间,前往那些宫观的人很多很多。
有正常的求道之人。
也有另外不少异心之人,希望借助宫观的特殊,行己身的私事,行一些正常手段、门路难以行之的事情。
一些宫观规矩之故,对宫观的弟子之人要求很高,束缚比较大,如若宫观的掌事者不为外界之力惑心,宫观不为有大碍。
但!
不是所有的宫观掌事者都有那份定力。
不是所有的宫观之人都有坚定的求道之心。
……
在一些人的特意施为下,特意诱惑下,特意拉拢下,宫观虽然还是宫观,外表而观,没有什么变化。
实则,初始的一颗心变化不少。
于那些事情,自己所知所闻。
那些宫观如此,自己的真道宗也遇到那些问题,因自己一直坐镇,是以,并无太大侵扰。
对于那些宫观的人行非道者修行之事,自己也是不喜欢的。
但!
许多事情,自己也难为。
唯有不插手。
唯有放任之。
而今!
元立道友所言……玄清子派人来处理那些事了?都已经死人了?静华道长?静意道长?
自己知道他们的。
好像是高苑之地的宫观掌门吧?
都死了?
直接被处死?
玄清子派来的人手段那般干脆狠辣的?
……
怪不得元立道长这般忧虑,这般后怕,其意……这次离开青水观不准备回去了?
嗯。
等玄清子派来的人离去?
“听说是两位女子,实力极其强大。”
“没有废话,直接就开始杀人!”
“实在是……。”
“在下这些年是犯了一些错,可……。”
“逍遥掌门,还望……看在你我相交多年的情分上,允我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待那二人离去,我便离开真道宗。”
“……”
青水观元立深深一礼。
真道宗距离青水观最近,得知高苑之地的事情之后,直接就前来这里了,齐鲁之地,逍遥掌门绝对可以庇护自己。
定可庇护自己。
死。
非所愿。
谁愿意死呢?
自己真的不愿意死。
“……”
高渐离若有所思,自己听明白了。
是齐鲁之地的宫观出问题了,玄清子派人来处理解决宫观之事,处理的手段很直接,直接杀人。
这位青水观的元立道长,也牵扯其中,是以,畏惧了。
才匆忙的前来真道宗逍遥先生这里。
请求庇护!
这事……逍遥先生准备如何抉择?
若然庇护此人,或许会引来麻烦。
若是不庇护,又非逍遥先生的性情。
“元立道友,此事你可有同青水观的元和掌门所言?”
观面前以头抢地拜向自己的元立道友,逍遥子微微蹙眉,数息,落下一言。
青水观的元和掌门,自己相识的。
其人性情敦厚,虽严苛了一些,实则……处事方正,自有条理,青水观上下人等多信服。
元立道友这件事……如若元和掌门愿意助力,比自己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