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宗的效率很高,甚至没来得及通知化血门,一夜之间,宗门上下走得干干净净。
他们有不少是亲历过碧霞山之战的,眼见连筑基圆满的黑槐太上都惨死于此,自然产生了极强的安全危机感。
再加上有黑鸦长老带头摆烂,这风气由上而下,自然很快蔓延开来。
倒不是他们不上进,只是单纯不想死而已。
在明知碧霞山有一只筑基圆满金龙坐镇的情况下,还上赶着去找死,不是犯贱么,难道是命太多所以要提早用一点掉?
答案显而易见,某种程度上,黑鸦的行为才是真正顺应了黑血宗的民心。
哪怕日后宗门追究下来,有黑鸦这位太上在前面顶着,法不责众,他们最后受到的惩罚也会相当有限。
……
半日过后。
当化血门的修士反应过来,很快有人到了血狱生的闭关之所,汇报此事。
血狱生听到这消息,脑子直接是“嗡嗡”的。
“黑血宗——跑了?”
禀报之人亦是苦笑:“全跑了,一个不剩。门主,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闻言,血狱生的脸色陡然阴沉。
他自然清楚化血门的形势。
如果是数年前,他自然巴不得黑血宗赶紧离开,再由自己率领黑血宗一统宣西府的修仙界。
可当他亲眼见证了大量黑血宗修士被袁阳老祖屠戮之后,这种想法就变了。
当初得知萧北玄要离开时,血狱生使出千万般手段求他留下,见事不成之后退而求其次,换来黑鸦这个筑基圆满坐镇。
即便黑鸦一直摆烂,血狱生还是保持了十足的敬畏,甚至上缴的供奉也增加了一倍。
只因他心里清楚。
这时,一旦黑血宗离场,他们化血门在这宣西府也站不住跟脚。
作为魔道修士,血狱生更加明白这个道理。
更何况……他甚至觉得,碧霞山的那位袁阳老祖,比他还要像一个魔道修士。
抛开别的不说,单单化血门折返至今,那位袁老祖出手屠杀的事迹就有两次。
第一次,化血门的精锐以及副门主血木生被杀,还有黑血宗的筑基中期“黑木”。
第二次,不仅化血门的太上被杀,连同一并前往的近万修士,最终活下来的十不存一。
他血狱生虽然是以魔道起家,但如果要说屠戮修士的数量,还真不如这位袁老祖杀得多。
心念至此,血狱生的脸色愈发阴沉,隐隐还有几分恐惧。
他看向这位长老,开口问道:“门内还有几位筑基?”
“两位,分别是青生长老和平生长老。”
血狱生听到这话,神情稍微缓和,当即下令:“即刻起,门内进入备战状态,一旦碧霞山修士出没,格杀勿论!”
“是!”
……
黑血宗修士离开的消息,不知经何人之口传出,过三日之内就传得人尽皆知。
太公湖前。
张天霸凭风而立,他的身边有一位中年模样的汉子,其名陈汉,是两枚黑僵蛊丹服用者中,幸存下来的那一位,如今在张家担任客卿长老。
陈汉与张天霸一样立于半空,头顶隐有乌云和雷电汇聚,来势汹汹,仿佛是要灭杀什么绝世凶物!
张天霸临危不惧,爽朗大笑,只见他左脚往下一震!
唰唰唰!
汹涌的气浪冲天而起,直接将阴云和雷霆皆散,天空恢复万里无云。
此举极大鼓舞了一众备战的张家修士,以及他们的拥趸。
张家毕竟发迹不久,族人的数量与实力都没能达到一个筑基家族的水平,因此他们大量招揽了外姓之人,赐姓为张,构成了张家主要的战斗力量。
当然,还有一部分高手不愿意加入张家的,张天霸如今手握百花谷的灵脉,于是效仿当初袁家的做法,以许诺灵境的办法招募散修为其所用。
他们张家就是当年立功得到的封地,一步步壮大至今,并在张天霸突破筑基之后,与碧霞山的主人袁家分庭抗礼。
许多散修以张家为榜样,并且想象着自己可以成为下一个张家。
其中的门道颇多,张天霸显然不会告诉旁人,甚至了得他们怀着这种心思。
毕竟……有的人偏生不喜欢吃真的饼,反而只喜欢别人画的。
这——同样是人性的一部分!
张天霸看着众人群情激愤的模样,对着一旁的陈汉笑道:“这就是人性,哪里有好处就倒向哪里。化血门昔日威风,如今不也墙推众人倒,当真是时也、命也!”
陈汉闻言亦是满脸感慨,这可不就是时也、命也。
他服用“筑基丹”活了下来,虽然变成了另外一种生物,但寿元得以大幅增长,这未尝不是一种机缘。
早年宣西府的筑基修士加起来不过一掌之数。
他和张天霸这样的练气圆满,多到数也数不过来,但他们可以双双突破筑基,这其中的因果谁又能说的清楚。
感慨过后,张天霸没有忘记正事。
他面朝张家修士与散修大军,重申了一次赏罚的制度,立即宣布出征!
同样的场景也在袁家上演。
王乾本尊伪装成一个寻常散修的模样混在人群中,显得毫不起眼。
他的另一部分念头操纵着袁郁这明面上的袁家第二位筑基,随着大军一同出征。
这倒也正常。
毕竟灵境之争涉及到宣西府的归属,于情于理,袁郁这位“偏心”袁家的筑基肯定不能置身事外。
至于袁阳本尊,明面上当然还是出于闭关的。
这符合袁阳一贯不问世事的人设,他素来对袁家的利益并不上心,否则也轮不到张家如此蹦跶。
飞舟之中。
王乾熟练地与散修们攀谈,他消化过不少筑基修士的记忆,对人情的练达上了数个层级,如今已具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王乾就成功与他们打成一片。
这种感觉恍惚间让王乾回到刚踏上修炼时,如履薄冰的那种阶段,兜里是真的空,日子是真的苦。
现在回想起来,王乾忽然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煞费苦心“忆苦思甜”。
是恶趣味吗?
严格来说算是,至少王乾从中得到了一种久违的满足,兴许这就是所谓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当他腰间揣着大几千万灵石,和别人泰然自若插科打诨的时候,这感觉一下子就上来了!
“爽归爽,不过要我重来一遍,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