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子时的海边。
或许这所谓不夜城不会如此早的歇息,但灯火照耀在城内不在此处。
像是火堆在城中燃烧,温暖也仅能够在附近有所感受。
当然沿路的灯和洒在海面如鱼鳞般的月光照耀下,所以并不算的昏暗。
海浪不断的拍击着柔软的沙滩。
“呼~”
风像是海的吐息。
鱼鳞般闪着光的海面微起波澜。
它在起伏。
它在呼吸。
它恍如活物。
蓝知春原以为自己的心脏会狂跳不止。
但此刻却异常平静。
“和记忆里的完全不同的心态呢。”
最后的看了眼灯火阑珊的城市,有些感慨的说到。
好亮,好热闹。
亦如记忆中挣扎在粗壮圆木上,手腕被磨得通红时。
湿润泛红的眼睛,不甘的看着周围的人攥着的火把上烈火那样亮。
他们围在自己指指点点,嘴巴一张一合,嘈杂的听不清那样热闹。
蓝知春回眸,敛下最后一抹笑容。
那道她自己也说不清的笑,或许是装久成了习惯?还是即将解脱的释然?
不重要了……
弯腰,抬腿。
脱掉了脚上穿着的鞋子。
骗人的,又是假的。
并不是所谓的脚踏在沙滩上,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柔和。
赤足慢步,冰凉附着脚底令人发寒。
海水轻轻触及冻得微微发红的脚,随后又退去。
湿润变色的沙滩留下蓝知春的足迹,当然也只会在这子时留下她最后的足迹。
有些发冷,略显僵感的手指轻轻的搭在外套的衣领处。
潮起又潮落。
白花砸在坠落的衣物上。
小腿没过风浪渐大的海面。
手垂下,指尖轻轻掠过。
脚下柔软,不似实地。
破碎的灵魂自海中而来,无形的,被牵引着围绕蓝知春。
怨念,怨链。
它们如同锁链般,想要将蓝知春永坠深海。
被麻木的大脑无法控制身体,不受主却又随她愿的抬起腿先前迈去。
迎面拍来的浪潮打湿了蓝知春的长发,却没有拍醒她的意识。
她那游离的灵魂尝试勾动着保佑安宁,风调雨顺的祈雨石。
以那个疯婆子的转世为由,拉它同伴深海做那锁龙的坠。
破碎的灵魂如同一块块锋利的玻璃,扎入蓝知春的血肉之中。
殷红的血在海面渲染开来。
海水不断揽着那流血的伤口。
“大海啊……,我将我供奉于您。”
蓝知春的头被往后拽住一般扬起,如同呢喃般含糊不清的祈祷声传出。
海面愈发波涛。
“轰隆。”
闷雷乍响,似乎小雨久违的风暴即将来临。
“要下雨了吗?”
老妪看了眼头上的乌云,似乎还不是一场小雨。
司纸喻点了点头,的确这云压得他内心都有些难受。
恐怕是场数十年不遇的暴风雨,或者……海啸。
不过这种事先没有痕迹的灾害,多半就是有宵小作祟。
也不知道这里能不能得个好。
虽然司纸喻自知阻止不了自然伟力的发生,但是庇佑一角还是问题不大。
就是不知道教官他们会忙成啥样。
“也不知道上面的坟会怎么样。”
老妪有些落寞和伤心的说到。
看了眼老妪的神色,司纸喻和狐崽子相视一眼。
“你会对付这种灾害吗?”
司纸喻看着狐崽子闻言之后举起了自己的拳头,按住眉头叹息一口。
解开自己腰间的荷包,从中取出一叠共十二张黄纸朱砂符箓交与狐崽子。
“你拿这个,我在内挡。”
“你们在说什么?”
老妪感觉刚刚似乎风大,只见司纸喻的嘴张张合合说些什么。
“没什么,奶奶,先回房睡觉吧。”
司纸喻吹灭了煤油灯,打开家中的白炽灯。
搀扶着老妪进了屋,随后就见狐崽子已经拿着符箓离开,去尝试竭尽可能的降低损失。
……
“庆梁大哥,那边好像不大对劲。”
陈心及身后几人顿住脚步,齐齐看向了沙滩的方向。
“哪里不对……劲?”
庆梁说着也没说话了,而是静静的盯着那里的方向。
像是在辨别着什么一样。
先前为了胜司纸喻过于心急,忽略了周围的异样。
此时静下心来,用着家里教着的方法自然不消片刻也得出和司纸喻类似的结论。
有宵小行恶,只不过或许不是他们暂且所能触及的存在。
但庆梁没有犹豫,在做出局面的判断之后果断的放弃了追查司纸喻的打算。
而是径直向着沙滩处狂奔,嘴里还冲着身后几人大喊道:
“跟我走!做看客是不可能做看客的,我们爷们生来就是做英雄的。”
身后几人则是略显犹豫之色,但片刻之后也就紧随庆梁的脚步。
……
“你们听,风大吗?”
穿着西服的男人将手搭在自己耳畔向后微侧,笑着对身前的两人调侃到。
而回应他的是星光汇聚而成的刀气。
被堵了,也算是意料之中吧。
甄堂手中攥着倪岚刀,刀身星光璀璨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对方。
而同行的傅石则是皱眉道:
“怎么办?其他人也被堵住了,不绕过他的话海那边没人去解决。”
根据耳畔处的微型的通讯器汇报的情况而言,现在所有求缘都暂时被堵住了。
甄堂瞥了一眼对方,然后说道:“你上前牵制,我去解决海那边的问题。”
……
“田娇,感觉要下雨了,要不我们……”
走在外侧看着内侧田娇的景春正准备说出打道回府的话,却是兀的一愣。
田娇则是盯着景春的脸,走着的步伐被牵着的手一扯。
看着呆愣的对方,顺着其视线看去。
海。
在波涛起伏。
在如同水蛇流动般的海。
被其高高托起,束缚其中的似乎有一道黑影,看起来似个人形。
“这是……什么鬼?”
田娇不禁喃喃而出。
如同祭祀般,海水抽出一丝又一缕的捆绑住浑身赤裸如初生之人的蓝知春。
深海将她高高架起。
扎入她血肉的那些破碎的灵魂,由她为衍生的怨链牵引着海水舞动着。
流逝的人性,顺着扎入她心脏的破片流露而出。
那条贯穿她心脏的怨链与周围存异的向下坠去。
它的尽头是那疯婆子已经皮肉尽失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