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娘!”
一声啼哭,吵醒了沉睡的姜婉和顾淮。
两人半眯着眼坐起来,姜婉忍不住抱怨:“为啥老二总是叫娘,怎么不叫叫你这个爹。”
话音刚落,又一声啼哭响起:“爹——”
姜婉闭上眼睛,认命起床,好吧,这孩子主打一个爹娘都叫,绝不偏心。
他们动了,外头伺候的丫鬟便连忙点了灯,很快,郝嬷嬷抱着顺哥儿进来,茯苓抱着成哥儿进来。
顺哥儿一见到姜婉马上伸出手来:“娘,抱抱,娘,抱抱。”
姜婉无奈抱起他,回头看着顾淮怀里的成哥儿:“老大明明也就比老二先出生一会儿,怎么性子天壤地别,郝嬷嬷说,这孩子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不哭不闹的。”
“我听岳母说,老二和你一样。”顾淮伸手摸摸顺哥儿的头。
顺哥儿开心,马上伸手要抱,姜婉和顾淮便换了个孩子,哪知道顺哥儿见姜婉抱着哥哥转圈,立刻哇哇大哭起来。
今日难得休沐,姜婉赶紧把俩孩子交给郝嬷嬷和茯苓带走,她还得去小五相看媳妇呢。
“别着急,小五才上任一个月,娶媳妇的时不用着急。”顾淮牵着她到梳妆镜前坐下,“我问过梁大人,十二娘有心悦之人,拒了今日的相看。”
姜婉稍微放心:“我就怕强扭的瓜不甜,静安郡主在我这没有后文,就转过来打我娘的主意了,我可不放心静安郡主。”
梳洗更衣完,两人快速用了早膳,便坐车出门去。
终于到了护国寺山脚下,叶柯和姜婵已经在等着他们。
双方汇合一块上山,顾淮和叶柯聊着朝廷的事,姜婉和姜婵聊着孩子的事。
“你既然怀上了,应该坐轿子的。”
“都怪他,在家总不让我动,三个月的肚子像四个月的,牛大夫看过后,叫我多走走,吃东西也得控制了。”姜婵很后悔,为什么要在前三个月狂吃,导致现在得控制饮食。
“三姐姐,我发现我一点都没有害喜,胃口好得不行,不会也是双生子吧?”姜婵真的很想吃,可偏偏牛大夫叫她少吃多动。
这天下哪有人能少吃多动的?这日子简直比她养伤期间还难熬。
姜婉盯着她的肚子:“说不准,得你到四个月之后再把脉,会比较稳。”
“好吧。”姜婵无奈。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终于到了护国寺,姜婵很累,姜婉就带着她先去禅房休息。
过了会,银盏进来禀报:“夫人,姜夫人求见。”
如今在京城里称得上姜夫人,只有昌平侯府被全部斩首后,独独活下来的姜嬉,因护驾有功,被封为荣安县主,赏赐新宅自立门户。
“请她进来。”姜婉奇怪,姜嬉花朝节告病没有露面,到现在四月中旬了,居然悄悄来见她。
姜嬉也是带着幂蓠的,但让姜婉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她比姜婵还要大一点的肚子。
瞬间,姜婉皱眉:“你这是?”
“三姐姐,我怀孕了。”姜嬉回答得坦然,走到姜婵对面坐下,不停搅动的手指还是出卖了她,“我不知道是谁的。”
这次,姜婵都抬起头来,隔着幂蓠像把姜嬉看穿。
姜婉倒是知道姜嬉养了两个小相公,其中就有花了巨额银子换出来的岳十郎。
打量姜嬉半天,姜婉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姜嬉老实交代:“我想问问三姐姐,能不能根据我行房的时间,推算出我怀的是谁的孩子?”
本来只想当听客的姜婵终于忍不住讽刺:“你自己不洁身自好,还来为难三姐姐!”
“我只是问问,要是算不出来就算了!男人三妻四妾,我养两个男人怎么了?”姜嬉不甘示弱。
见她们要吵起来,姜婉赶紧打断两人:“等等,今天我不是听你们吵架的,我是来给小五相看的。”
姜婵立刻认错,姜嬉也跟着说自己不对。
太清楚姜嬉在想什么,姜婉只好问道:“你和几个人行房了?时间间隔有多久?”
“三姐姐,我只养了两个男人,当然只有两个人,冬月二十二和乖乖行的房,后面二十三和另一个行房,我最有可能怀上谁的孩子?”姜嬉有点紧张。
沉思片刻,姜婉实话告诉她:“这距离有点近了,不过你怀上的更有可能是第一个人的孩子。”
姜嬉松了口气,随即起身告辞,姜婵很不满:“她真是疯了!什么都要和我比!”
望着门外,姜婉叹道:“她比不了我,也比不了二姐姐,当然只能和你比,叶柯现在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她怕是更坐不住。”
不想再提姜嬉,姜婵问起姜婳来:“三姐姐,二姐姐和范迷到底怎么回事呀?他们还是夫妻吗?前几天,我看到范迷之前的小妾如意,她牵着孩子和二姐姐打招呼,她怎么敢的。”
姜婉笑着摇摇头:“二姐姐想怀上很简单,是她不想怀。她对范迷更多是感恩,并没有觉得两人是夫妻,但范迷好像爱上二姐姐了。”
“二姐姐要是不喜欢他,早早和离重新挑选如意郎君也不是不行。”姜婵说起这个就开始感慨,“京城风气真的变了,自从晋王称臣,便给了萧二娘萧三娘放妾书,萧二娘很快嫁了人,还有文君姐姐和宋六娘,她们离开顾家,宋六娘也嫁去了外地。
改嫁在从前来说,真是很少见。现在做了妾被放出门,也可以转头嫁给别人做正妻,真的好像不一样了。”
姜婵认真想了想:“好像是陛下登基后变的。”
喝完手里的茶,姜婉感慨:“是啊, 陛下真的改变了很多事,这才是她登基的第三年呢。”
杨氏带着小五来进来,姜婵便起身去了隔壁屋。
李妈妈四处看了眼,颇为遗憾的道:“夫人怎么不带上两位哥儿过来呢?”
想起今早两个人要自己抱,姜婉就觉得胳膊发酸,连忙甩掉脑子的幻想:“等会我们回顾家去看他们。娘,小五刚入仕,你这么着急是想抱孙子吗?”
杨氏瞟了杨五郎一眼:“他整天为个小厮跑前跑后,我能不急吗?”
“嗯?”姜婉立刻侧目望去。
姜五郎无奈道:“娘,我都说了, 等时间到了,我会解释清楚的。”
听他这么说,姜婉隐约能猜到什么,转头安抚母亲:“娘,咱们先相看,不着急的,小五向来懂事,什么时候让我们操心过?”
安抚好母亲,姜婉又给杨五郎使了眼色让他退下。
转移了话题之后,杨氏想起小五恩师姬先生的来信:“婉儿,姬先生写信给我说,他的次子还未成婚,对文君姑娘钦慕已久,不知道文君姑娘可有嫁人的想法?”
姜婉摇头:“这个真没有,文君姐姐天天在文渊阁,连严尚书都自惭形秽呢。”
杨氏不免觉得遗憾:“文君姑娘多好啊,身体调理好了,虽然在陛下登基前伤了左手,但问题也不大的,她的才华绝世仅有,又在那种情况下,保护了诸多学子,一介女子真真是巾帼英雄。”
“娘,文君姐姐有自己的想法,咱们不能强求,倒是陛下,她还未成婚,您和小五游览大江南北,可有什么才子佳人介绍给陛下?”姜婉打趣问道。
“你这丫头……怎么敢妄议陛下。”杨氏说起这话,声音都小了,“别仗着陛下信任你重用你,你就无法无天了,认真说起来,先帝是给陛下和陆将军赐婚了的。”
姜婉故意开玩笑:“陆将军可以当正夫,先给陛下找几个知冷知热的伺候着嘛。”
“婉儿!”杨氏左看右看,确定没别人,才严肃道,“这话你可不能说!这事你更不能做!现在天下多少人不承认陛下的皇位呢,你还搞这一出,不是给陛下添麻烦吗?”
“是啊,明明是先帝下旨,明明是重臣见证,天下人却怀疑陛下的皇位得来不正,天天叫着要让淇郡王继位呢。”姜婉半眯着眼,永平迟迟不成婚,怕是也有这个顾虑。
天下未定,何以成婚。
相看完几家姑娘,杨氏很满意,姜婉觉得一般般,总能挑出点毛病来,小五没有任何意见,只说不急再看看。
忙完这里的事,姜婉单独去长生殿准备祭拜故人,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另外一个故人。
“吕大人,真是巧啊。”姜婉走过去,拿了香点燃,三鞠躬后插进香炉里。
她站在吕立身边问道:“大人可有想过娶妻?”
吕立回答得坚定:“不曾。”
姜婉侧目看着他的脸,随后收回视线:“是我们不好,没能保护好素素。”
“不是你们的错,是苏氏的错。”吕立望着面前的长生灯,静静回道。
“你说的苏氏不会是淇太妃吧?从前的秦王妃苏氏?”姜婉也一直在查当初的刺客事件,但都没有准确的结果。
吕立回头看她:“就是她,我和她一直在合作,所以你查不到的一些事,我刚好清楚。”
再次看向长生灯,吕立语气低落,“都是我不好,低估了她铲除异己的决心,靖德太子的经历,让她不会相信任何人,包括她的亲生儿子。”
“不过,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姜婉蹙眉:“她的毒是你下的?你哪弄来药神谷的毒?”
吕立微笑:“这有什么,陛下如今除了最相信你们夫妇,余下的自然是信我,毕竟裴醒和你们关系匪浅,郑行又是郑家的血脉,她不能全信。”
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同僚,姜婉知道谁也改变不了他,至于淇太妃的事,她该去和顾淮商量下了。
刚刚走出门口,迎面遇到袁二郎,他给姜婉作揖后,转身踏进殿内。
望着二人的背影,姜婉想起宋五娘所说,她父亲在吕立和袁二郎之间挑选。
可这两人,一个无情娶谁都可以,一个有情却失去了心上人。
离开护国寺的路上,姜婉给远在淇水的杨萱写了封信,淇太妃苏氏不是病,而是毒。
本来想寄出去,但想到杨萱走之前的话:“我劝李崇放弃皇位的,他如今落到这个地位,我应该陪着他的,他母亲恨我怨我,都是应该的。”
姜婉把信塞进抽屉里,转头靠在顾淮腿上问他:“晏清,萱儿会被淇郡王的娘欺负吗?”
“不会。”顾淮回答得斩钉截铁,姜婉没了问下去的想法。
有些事,是寻不到的答案,正如她始终不明白,谢呈舒为什么会为了自己走到那一步。
唯一能想明白的,谢呈舒爱她,护她,甚至成全她。
情之一事,难解。
夜里,姜婉沐浴完,转身拥住身边人,低低吻着他的锁骨唇角。
顾淮嗓音暗哑:“避孕的东西用完了,会怀孕的。”
“怀孕就怀孕,生下来就是,再说了如果怀孕就不用担心了。”姜婉今日见到的故人太多,总觉得眼前虚幻如梦,想要紧紧抓住。
长久的忍耐后,顾淮翻身,低低说了个“好。”
一夜放纵的后果是,顾淮精神奕奕的去上朝,姜婉则是一根指头都不想动的躺在家里恢复精神。
端午临近,姜婉正陪着女帝用膳,忽然不太想喝面前的鱼汤,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李赞抬头问道,“是今天的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姜婉摇头:“我好像又怀孕了。”
李赞很是惊喜:“这是好事啊, 这次说不定一次生两个女儿呢。”
“再来两个……”姜婉面露苦色,上次怀孕的经历,让姜婉觉得,自己又笨又傻,完全都不是自己了。
担心姜婉太累,每到午膳过后,李赞就给她放了假。
忐忑得满了足月,姜婉鼓起勇气给自己把脉,熟悉的滑脉,还带着熟悉的感觉,她差点晕倒。
这次怕不是真叫陛下说中,又是双生子。
傍晚,茯苓过来说,顾澄和陈若若的婚期,还说了顾潭答应了乔玉书祭拜乔氏的请求,姜婉都完全没有在意。
直到夜神,顾淮回家,姜婉抓着他的胳膊问:“晏清,我又怀上了。”
“放心,你安心养胎,我和陛下请示过,再过半个月给你放长假,到时候宋五娘和茹娘会进宫接替你的位置,你不用担心的。”顾淮扶着她进屋坐下,仔细安抚。
姜婉摇摇头:“不是的晏清,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再来两个儿子该怎么办?”
顾淮认真思考了下:“也行,不过我希望是两个女儿,这样儿女双全,以后你也不用念叨着怎么不是龙凤胎了。”
九个月过去,姜婉顺利生下两个女儿,同时,陈若若也传来喜讯,有孕两个月了。
卧病在床的陈氏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喝了半杯茶,当晚就咽了气。
陈氏的年纪过世,也算是喜丧,刚好顾望谢氏因姜婉生产赶了回来,便就此留了下来。
直到半年后,顾文过世,顾望摔了盆,送了父亲下葬,并主持顾家大房二房就此分家,之后在京城又留了三个月。
等女儿顾茹趁着热孝完婚,顾望谢氏夫妇才再次回了陈郡。
京城顾家,由此开启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