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姜婉的话,姜嬉咬牙抬起头来:“三姐姐,大姐姐教给我最有用的办法就是使银子。可是,我没有银子了,父亲给我准备的银子,我已经花完了。”
姜婉平静的回道:“我给你的银子,你给了岳十郎,这得怪你自己。”
“我……”姜嬉咬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她也不是完全不开窍,姜婉决定最后帮她一把:“岳家一直在外面放印子钱,你找到证据,我安排人闹上门去,岳世子和岳十郎都是聪明人,他们知道是什么原因。”
姜嬉满脸为难:“岳家好像很缺钱,他们的银子都是从潘氏那儿来的,要是让潘家记恨上我怎么办?”
姜婉摇头:“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怎么成事?昌平侯府最重要的人是谁,你都不知道?她的面子可容不得有半分损耗,岳家没钱,她可有钱呢。”
“是淑妃!”姜嬉猛地抬起头来。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姜婉转头,端起茶盏,吩咐茯苓,“将请帖给昌平侯夫人准备好,送她离开。”
茯苓领命,过去扶着姜嬉起来, “夫人,奴婢送您出去。”
梅家的帖子送来时,姜婉有点意外,梅五娘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准备出嫁吗?
顾茹担心梅五娘的邀请别有目的:“听说梅五娘的父亲和弟弟出事,被抓进了刑部审问,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应该不是,我猜应该和梅三娘有关系。”姜婉转头吩咐下人将送给郑家的腊八礼物拿出来,提前送过去。
“梅三娘?郑大奶奶?她能有什么事?郑家上下谁不哄着她?现在陛下只用郑大哥,谁敢给她不痛快?”顾茹仍旧不明白。
想到顾茹快要出嫁,梅五娘嫁去瑞王府挑在和她一天,姜婉决定挑明说来:“她嫁给郑行的原因之一,是郑行帮她,现在郑家可以说是安然无恙,你觉得对于蔺家无辜死亡的满门来说,她会满意这个结果吗?”
顾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张张嘴,她犹豫了很久才道:“郑家毕竟是太后娘家,陛下不管怎么做,她都不可能满意的。”
“她不满意,有的是办法掀翻了京城,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郑行并非郑大夫人亲生,他的生母乃靖德太子的东宫舍人柳大人的之女。”
姜婉说完,顾茹捂住了嘴,“他他他的生母是……柳舍人的女儿?当年柳大人第一个质疑靖德太子之死,他发现得这么快,不会是因为他女儿和郑国公……”
“更准确的来说,是郑国公利用了柳元娘,而且你还记得吗?柳元娘有个妹妹,在抄家时失踪,前不久, 我发现了她的尸首。”
“在哪?” 顾茹追问。
“现在在刑部。”姜婉深吸一口气,郑家对柳氏一族,当真是心狠手辣。
顾茹慢慢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不,不会是你和石大人在,在郑家发现的女尸吧?”
姜婉颔首:“没错,郑家的女尸是柳二娘,郑行的姨母,被郑国公用来当种人救柳元娘。”
“郑,郑家怎么能做出,做出这种事……”顾茹心里后怕,无比庆幸没有嫁去郑家,他们也太可怕了。
“不只是梅三娘和蔺姑娘,现在柳二娘的尸首出现,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知道的人并不是没有。如果真到民怨沸腾的那天,你觉得皇帝会怎么做?”
顾茹沉默,在权力面前,百姓学子都是皇帝重臣博弈的工具而已。
姜婉沉声道:“杜怀不是个好选择,但他已经是所有选择最好的选择,梅三娘也好,柳二娘的尸首也好,皇帝种下的因,总有结果的时候,不是现在,也会是将来的某一天。”
“所以皇帝对郑家轻轻放下,是做给太后看的?”顾茹很聪明,很快想到了姜婉想要说的话,“他要郑家死。”
“郑家必须死,皇帝甚至不愿意给他们一条活路,留下郑行,一来他是柳舍人的血脉,二来,他娶了蔺家的姑娘,郑家其他人越是不满,就越会冲动,郑行拦得住梅三娘,可拦不住郑家人。”
姜婉转头看向窗外,外面下起雪粒子,她淡淡的道:“我刚开始也不懂,皇帝真的是因为太后才放过郑家的吗?在晏清回来说,柳二娘的尸首始终由禁军看守,我就知道,皇帝他,真的在给太子机会,也真的想要废了太子。”
梅家花园,红梅树上落满了晶莹的雪粒,像是一团棉花中燃起了点点星火。
屏退下人后,梅五娘回头望着姜婉:“茹娘怎么没有和你一块来?”
“还有几日便是她的大喜日子,还是不出门的好。”姜婉望着红泥小火炉上的铜茶壶,里头是煮着刚从梅花上采来的雪水,笑着问,“五姑娘果然好雅兴,这红梅雪水煮茶,勋贵子弟一般都不喜欢。”
梅五娘静静地望着她:“顾少夫人,到底想问什么?”
姜婉抬头,目光如炬的回望她:“五姑娘,瑞王府这个龙潭虎穴,你当真要去闯一闯?”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更相信事在人为。”梅五娘坚定的回道。
垂目望着她微微凸起的肚子,姜婉问道:“你这病有多久了?”
梅五娘瞳孔我微缩,抬手挡住肚子:“顾少夫人果然师从楚神医,居然一眼能看出我不是怀孕,而是生病。”
“怀孕的人,可不是你这个气色。”姜婉想起梅尚书的身体情况,“你爹知道吗?他应该更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
难道梅家真的不打算留一个后人吗?
梅尚书到底在想什么?
“活下去?梅家从祖父做出那个选择开始,就没有退路,怎么活下去?根子烂了,除非一把火,否则其他办法,也不过暂时驱除虫蚁,日日忍受,不如当断则断。”梅五娘伸手,揭开茶壶盖,里头的雪水沸腾,已和普通的水别无二致。
梅五娘开始泡茶,沉静的模样叫姜婉难受。
一炷香燃尽,梅五娘给姜婉斟茶,说起三姐姐的事:“三姐姐说,她和顾少夫人的合作到此为止,以后她做的事情,都和你们无关。”
姜婉望着面前浅淡的茶汤,轻轻抿了口,有股淡淡的梅花香,反倒是茶香被压得彻底。
“麻烦五姑娘告诉郑大奶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合作也好,只是对于郑家,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姜婉说完,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望着姜婉离开的背影,梅五娘眼神渐渐复杂,难怪乔玉书只能窝在瑞王府当妾,这样的姜婉,十个乔玉书都不是对手。
等到面前的茶汤冷下来,梅五娘才将面前的梅花雪茶喝掉,转头吩咐贴身婢女:“去告诉上官姑娘一声,我已经准备好了。”
顾家嫁女,梅家嫁女,双喜同庆,比起顾家声势浩大的嫁妆来,梅家送亲的学子更多。
双方的队伍一个往城南,一个往城北,在路上相遇,又错开奔赴各自的目的地。
从杜家出门时,太子和冯良娣和姜婉顾淮一块出门。
正说这话,有人骑马疾驰而来。
“太子殿下,顾大人,还顾少夫人!陛下有请!请火速进宫!”
“什么事?”太子心头狂跳,连忙追问。
杜怀家门口出来的宾客众多,来人不敢多说,只道:“陛下请太子殿下和顾大人和顾少夫人即刻进宫!不得耽误!”
姜婉深吸一口气回道:“我们这就进宫。”
太子侧目望过来,眼神阴晴不定。
“太子殿下,请。”顾淮抬手,转头命人牵来两匹马。
顾淮和姜婉立刻上马,和太子告辞:“殿下,微臣和内人先行一步。”
见他们快速离开,太子怒然叫人牵马来,跟着快速往宫里赶去。
冯良娣望着他们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出了大事。
勤政殿里,是晋王在主持大局,太子进屋,脸色骤变。
跪在地上的瑞王世子看到太子出现,连忙跪着跑上前去,哭着喊道:“殿下!太子殿下!你可一定要给父王做主啊!”
“瑞王怎么了?”太子快步过去,扶着瑞王世子起身,他坚持不肯起来。
“父,父王他,他被梅氏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两刀刺杀,现在快要不行了。”瑞王世子是真的慌了,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流。
他怀疑过父王偏心,怀疑过自己不能生是父王的原因, 但不管他犯了什么错,都是父王收拾烂摊子,不管他做什么,父王都支持。
没有父王这个靠山,他,他今晚要完蛋了!
“太子,太子,你一定要救父王,一定要救父王。”
“是你的继室梅五娘吗?”太子完全不相信是梅五娘刺杀的瑞王,梅家不要命了吗?
“是!王府上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就是她!”瑞王世子现在回想起来,依然余惊未了,新婚妻子冲向父王的那一刻,他完全没有想到,甚至都忘记了阻止。
太子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梅家和瑞王府的过节,他隐隐还是知道的,梅家要是因为瑞王世子这个蠢货没了,他岂不是又失去了一大助力?
所以他下意识推开了瑞王世子,但没有推开。
“父皇呢?”太子心情不好,扫了一眼,发现顾淮和姜婉也不在这里。
晋王面无表情的回道:“父皇在玉华宫,这里就交给太子,臣弟先行告退。”
太子立刻吼道:“站住!谁叫你走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父皇为什么还在玉华宫?瑞王呢?顾晏清和姜氏呢?他们在本宫前一步进宫的。”
“父皇将朝廷交给太子你,发生了什么事,你想要找什么人,自己问就是了,找就是了,我还有事,先行告退。”晋王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走
气得太子破口大骂, 最后只能一脚踹在瑞王世子身上。
吃痛的瑞王世子这才反应过来,回答了太子的话:“父王还在王府,顾大人和姜氏过去了。”
太子回头:“在瑞王府?”
“是。”这次回话问题的是,东宫的太监。
得到确定答案,太子冷声吩咐:“去瑞王府!”
太子来时,姜婉正在外间安抚静安郡主,他左右一扫,快步走过去:“顾晏清呢?”
“夫君和裴大人在审问王府的人。”姜婉回完,太子望了眼内室匆忙的张太医,转身就走。
静安郡主原本泣不成声,瞧见太子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太子,哪里像个太子样!”
姜婉赶紧嘘了声,“郡主,小心隔墙有耳。”
不怪她担心,这个瑞王府如今可都掌在乔玉书手里呢。
“这是瑞王府!”静安郡主不服,忽然想起之前前世子夫人袁氏过世,王府一直掌在乔氏手里,现在是秦王妃在帮忙稳定局面。
她回过神来,转头望着姜婉,见姜婉点头,郡主才转身吩咐心腹去外面守着。
“三娘,是我糊涂。”静安郡主叹道,“居然叫秦王妃钻了空子,先一步掌了王府。”
姜婉安抚:“其实王府的问题不大,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瑞王。”
正在这时候,张太医转身出来:“郡主,瑞王快要不行了,你进来吧,看下要不要请世子也来一趟。”
“父王!”静安郡主立刻松手,快步往内室冲去。
张太医看着姜婉叹气,随后吩咐药童:“去,将瑞王世子请回来。”
姜婉想了想,派霜鹂去将瑞王妃请来,到底也算是瑞王府的人。
瑞王世子来得很快,他要进去时,被静安郡主的人拦住,紧接着赶来的瑞王妃等人,也同样被拦在外面。
原本就急得不行,这下子瑞王世子再也顾不得外人在场,直接出声大骂:“好你个李静安!他也是我父亲!我娘的丈夫!你凭什么拦着我们!”
吵闹着,嘉阳县主和柔仪县主也赶了回来。
终于,静安郡主红着眼出来,扫了眼这满屋子的人,冷笑不止:“我凭什么拦着你们?你们仗着父王的势力,胡作非为的时候,就没有想过父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