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望着面前的数额，吓得连忙跪下来：“姑奶奶，奴婢不能要！太老爷对奴婢已经很好了。”
“你收着吧，听说你弟弟读书很有出息，这会儿你还能供得起，以后就指不定了。”姜婉没有明说，但巧儿也明白了过来，转头看了眼老太爷那边，收了银票，再次磕头谢恩。
姜婉也没有多得要求：“好好照顾祖父，盯着点来见祖父的人，有什么不对劲，不用找丁妈妈桑妈妈，直接去找品竹或者橘白。”
巧儿应是，心里对姜婉很是感激，她是林氏从外头买来姜家送给老太爷的，父母兄弟都还是良籍，所以她也希望有朝一日能赎身。
今日，三姑奶奶这是给了她出路，暗示以后姜老太爷去世，自己就能赎身了。
这次巧儿亲自送姜婉到了南院门口才作罢。
次日清早，姜婉刚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了郝嬷嬷。
她赶紧起床来，并问过来伺候的雪松：“现在什么时辰了？”
郝嬷嬷转身过来：“奶奶别担心，现在还早，是姜家送了信来，说范尚书带着范六郎去姜家门口负荆请罪了，另外范夫人去了护国寺礼佛，下蛊的那位姨娘说是进宫了见了趟萧贵妃，回家就自尽赔罪了。”
姜婉想过范家可能在再次登门请罪，范夫人也肯定会被责罚，但按照婆母的意思，范家后院的那个会下蛊的姨娘，并不是想害范六郎的主谋。
匆匆穿衣洗漱，姜婉径直去了迎园，伺候了婆母用饭，她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等丫鬟将早膳撤下去，姜婉忍不住追问：“那个范家的姨娘的死……”
谢氏静静望着门外：“她早就想死了，萧贵妃不过借着着这次的事情，成全她而已。”
夜里，姜婉收到了品竹的信，说是范尚书带着范六郎一走，大老爷在五郎君的建议下称病告假，闭门谢客。
姜婉将信件收起来放好：“他倒是不蠢，知道这次的事大，要避避风头。”
霜雁剪了下灯芯，烛火跳跃，屋里顿时亮了许多，同时和姜婉说着府里的事情：“今日二太太提了要给四爷准备的通房的事，二老爷将她骂了一通，顾老夫人也没说什么。”
“陈家的表姑娘前几日随她父母去了趟萧家，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段日子你好生盯着点福寿堂那边。”姜婉可还记得中秋家宴上，顾老夫人为了陈若若翻脸的事呢。
霜雁应了是，瞧着时辰不早了，忍不住劝道：“奶奶最近太辛苦了些，五郎君的事办完了，三爷也不在家，奶奶可以好好休息几天的。”
姜婉翻看着手里的库房册子：“那可不成，三爷马上加冠了，到时候有会来许多客人，这次收的礼肯定不少，大概都会挺贵重的，我得赶紧将这些账本册子清点完，新进来的物件得造新册子。”
以后交接的时候也容易些。
顾淮是加冠礼前两天晚上回的京城，姜婉这边接到的信，是他第二天才会回来，所以早早的睡下，打算明天替顾淮接风洗尘。
回了家，顾淮一路赶回沁园，不见月光的秋夜里，守门的婆子被他衣襟干涸的血渍吓了一跳。
“是我！”顾淮仰起头来，露出疲惫的脸来。
“三爷，奴婢这就叫奶奶！”婆子慌忙起身，被顾淮伸手抓住，“不必！”
顾淮松了手，大步迈进去，今晚守约的雪松，正打着瞌睡，见到顾淮快步而来，起身悄然开门：“可需要叫醒奶奶？”
“不用打扰她。”顾淮进了屋，直奔内室。
姜婉这几天睡得沉，加上顾淮进来没有什么动静，她竟也没有发觉。
直到顾淮沐浴后，穿着带着松柏冷香的中衣来到了床前。
迫近的气息惊醒了姜婉，瞬间睁眼起身：“是夫君吗？”
顾淮上床来，在黑暗里准备无误的抓到了姜婉的手，嗓音低沉的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清楚的听到他声音里的压抑，姜婉主动攀上他的胳膊，还不等靠近，后背被顾淮猛的一按，撞进他怀里去。
“我要帮舅舅，也改变顾家的现状，在我没有高中入仕前这两年，要辛苦你了。”
顾淮是带着破釜沉舟说出这些话的，姜婉向来心思敏锐，知道他要做的事情，肯定与众多人为敌。
姜婉并不害怕，嫁给顾淮，固然非她所愿，但母亲的病是顾夫人请张太医来治好的，弟弟提前参加院试，能顺利考中，也是顾淮引荐了姬先生，安排好了一切。
受人之恩，她自会报答：“你别担心，顾家还有你母亲，我并不是孤身一个人。”
顾淮扶着姜婉躺下，没舍得松手，轻轻握着姜婉的小手，就这么入眠了。
大约是太累了，顾淮很快就睡着了。
姜婉听着耳畔的呼吸声，只觉得左手被一团火包裹着，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没一会儿还是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顾淮感觉不对，伸手握住，却抓了个空，只有薄被下的浅淡余温，告诉他姜婉刚走不久。
郝嬷嬷进屋来，拿了他今日要穿的衣裳，温声说着姜婉的交代：“奶奶说昨晚郎君回来得晚，让奴婢不要叫你，让你多休息下。”
顾淮起床下来，望着香炉里的轻烟，淡淡的药香涌入肺腑中，是他从未用过的香，也没见姜婉用过。
郝嬷嬷一边伺候他穿衣，一边解释道：“这是奶奶一早起来调配的香，奴婢检查过了，对郎君身体很好。”
“嗯。”顾淮应了声，等穿好了衣裳，转身来到香炉前，伸手握住了升腾而起的一缕轻烟。
五指并拢，轻烟却又从指缝里流出来。
顾淮收回了手，闭了闭眼，告诉自己，日子还很长，总能抓住的。
傍晚时分，姜婉随顾淮出京，去迎接了谢家的来客。
残阳如血盈满天际，谢氏的车队如同一条坠入凡间的青龙，缓缓靠近，低调内敛，却带着叫人高不可攀的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