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了闭眼，顾淮起身，向姜婉保证：“三娘，岳父的事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他甚至不敢多说一句，会将幕后主谋绳之以法。
“谢，谢谢你。”姜婉双手撑着桌沿，忍着巨大的悲伤点头，眼泪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她不想哭的，慌忙背过身去，拿出帕子擦拭眼泪，并不住道歉：“对，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激动了。”
认识顾淮的时间并不长，但姜婉少有见这么严肃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姜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回头道：“如果查到最后，会连累顾家，你就停手吧。”
顾淮想说他一定会查清楚的，但看到姜婉红着眼眶，倔强不让自己继续落泪的模样，深深刺痛他的心。
他不想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也不想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开明。
眼泪越聚集越多，直接模糊了姜婉的视线。
顾淮只觉得肩上的担子犹如千斤重，他想要伸手，但被姜婉侧身避开了。
“对，对不起。”姜婉声音哽咽，转身背对着顾淮，膝盖支撑不住，只能蹲下，任由眼泪如雨下。
如果真的知道真相，那她如何能还父亲一个清白？
到时候真的连累到了顾家，姜婉也于心难安，顾家威胁在前，在母亲的病，弟弟能去姬先生门下，也多亏了顾家。
她不能太贪心，将整个顾家拖下水。
脑海里忽然想到陆静话：“如果你以后想和离，告诉我，我帮你。”
对了，本来她就不该占着顾家长媳的位置。
现在父亲的事，又可能牵涉到了顾家都不敢得罪的人，杀父之仇，不能不报。
和离便是她唯一的路。
之前姜婉还对顾淮不行房的时候，有点在意，现在反而满心都是庆幸，至少两人不会有孩子，和离的时候，也能一刀两断。
顾淮见过姜婉很多模样，但他第一次见到她哭，眼泪像是油锅里的翻飞的油星子，烫得他心尖发颤。
明明他可以说两句话安慰的，但喉咙里竟然发生不出声音来。
望着姜婉无助的蹲下，他伸手就能触碰到，但抬起的手，在看到姜婉发颤的双肩时，竟然不敢落下。
如果他的身体没问题，如果他能科举入仕，如果他和父亲一样，能运筹帷幄，是不是就有底气说出想要说的话，就有能力能扶她起来。
姜婉起身来，转头对着顾淮笑了，通红的眼睛微微肿着，但眼神依然明亮，里面充满了光彩。
“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要不你先好好指导下四弟，不要太严苛了，他才十五岁呢，我得去重新洗脸补妆，不然去了迎园，公婆会担心的。”
顾淮心里有很多话，但最终只说了个：“好。”
目送姜婉出去，不知道为何，顾淮总觉得，她的步履轻松了些，是确定了父亲的事情还是别的原因呢？
姜婉出门，守在门口的霜鹂看到她的眼睛，吓了一跳，不由往屋里看了看，忙扶着她问：“奶奶怎么了？是三爷……三爷欺负你了吗？”
这话说出来，霜鹂自己都不信，但也实在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三爷怎么会欺负我，是我想到明日要祭奠父亲，一时情绪激动没控制住，先帮我补妆，等会我们还得去迎园。”
半个时辰后，姜婉重新画好了妆，用了消肿的药，完全看不出来她哭过。
顾淮在正屋门外和顾澄说着话，见姜婉出来，便他回去了。
两人沉默着去了迎园，顾茹早就在屋里，端坐着，看起来很紧张。
公公婆婆原本也是冷着脸，见他们来了，顾望才露出笑脸来，谢氏的神情也缓和了。
这顿饭用的很压抑，虽然从前也是寝不言饭不语，但这次每个人似乎都有心事，吃完了饭，就各自告辞回家了。
姜婉早早的沐浴，躺在床上思索，若是和离以后，她该怎么调查父亲的事情呢？
现在小五还小，哪怕以后参加了春闱，也是两年后了，更不用说入仕站稳脚跟，还得好几年功夫，这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才行的。
同样在梢间的顾淮也睡不着，他想的是，要是自己早些年参加科举就好了，也不至于如今这般被动。
郑大人说，岳父的事情暂时不能告诉父亲，那只能他自己来查。
可想要避开母亲的耳目，实在为难，除非去求舅舅。
舅舅肯定会帮他，但也瞒不了多久，所以舅舅必须用在最重要的时候。
两人各怀心思，直至深夜才勉强入睡。
天色还没亮，姜婉和顾淮就不约而同的醒来。
两人叫来季夏和雪松，迅速洗漱更衣。
用早膳的时候，天光微亮，姜婉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问下顾淮：“我们从护国寺回来，如果时间够多，我们能去郑大人送的庄子上看看吗？”
“暂时不行，如果你想查你父亲的事情，我可以带你去大理寺，查找金陵那边送过来的案卷。”顾淮认真道。
“我能去大理寺？”姜婉怔住，这合常理吗？
“你放心，我自然有办法带你进去。”顾淮看她情绪终于变了，脸上也有了笑意，“不眠马上要调去大理寺了，虽然任命还没下来，但他实际上已经在处理大理寺的案子了。”
姜婉点头：“哦。”
原来是有熟人，不过裴醒这算是从暗地里的身份，变成了明面上的身份吗？
用完了饭，两人命人收拾好东西，姜婉将抄写好经文，交给雪松亲自保管。
在等着迎园那边消息的时候，有丫鬟过来禀报，说是乔姑娘求见。
姜婉下意识看向顾淮，他拧眉道：“表妹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丫鬟回道。
“让她进来吧。”姜婉想到了沐浴时，雪松对二房的疑惑，才明白大房和二房之间暗流涌动，远比想象的更激烈。
她也是问了季夏才知道，顾潭经常带在身边的两个通房丫鬟，一个是之前伺候顾淮的四大丫鬟之一梦棠，另一个，则是在画棠出嫁后，准备提上来的慕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