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夜粒米未进,也未曾合眼,我和李迪早已是又饿又困。
去厨房煮了碗面,简单吃了几口,便各自睡去。
睡梦朦胧中,我感觉我房间的门兀自开了。
一个身穿寿衣,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幽灵般地飘了进来。
是高家老太太!
凭直觉,我认定是她。
她静静地站在我床前,瞪着一双死鱼眼,直勾勾地看着我。
这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还穿着寿衣!
难道她死了?
她不是已经恢复正常了吗?
我安慰自己,这只是个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肯定是这几天被她的事搞得焦头烂额,才会无端由的做了这样一个稀奇古怪的梦……
可接下来。
高老太太忽然直挺挺地朝我跪了下来。
呜呜呜地哭了……
我被她给整蒙了,一下子坐起来,劝道:“老太太,你哭什么啊?咱有事说事……还有,你别跪我啊,我可担不起。”
老太太抬起头,我被吓了一跳。
她脸上挂着的哪里是泪珠,分明是血!
血泪!
这是有天大的冤屈啊……
我我……
她的整个脑袋像一只血葫芦。
真的挺骇人。
“大师,你得帮帮我们家……”
这哭声,仿佛来自遥远的幽冥。
怎么回事?
我正要问,老太太满脸绝望地哭诉道:“兰芝肚子里的娃,不是我们老高家的种……呜呜……大师,你一定得想个法子,想个法子把他除去……”
我靠。
这不正是我白天听孕妇说过的事情吗?
他们高家,还真够烦人的。
我又躺倒回床上。
你哭吧,你把天哭上个窟窿,这也只是我的一个梦。
我跟一个梦较什么真儿?
你哭你的,我睡我的,咱俩两不耽搁。
她见我不理她,自个儿站了起来,趴在床边冲着我的脖子吹气,一阵阵阴气直往我的脖子里钻。
我怒了,睁开眼睛喝道:“还他娘的能不能让人睡个安生觉了?再折腾我就不客气了!”
老太太被我吓到了,往后退缩了一步,眼巴巴的看着我,弱弱道:“我孙子不是我亲孙子啊。”
我真的无语了。
你孙子不是你亲孙子,关我什么事啊?
又不是我干的。
再说了,我又不会打胎。
我压着火气道:“老太太,这事你别跟我说啊,你要么去找你儿子说,要么去找兰芝,你找我不好使。”
老太太道:“我不敢去找我儿子,我变成了鬼,他见到我会害怕,再者,哪个男人能受的了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我怕兰子受刺激。我也去找兰芝了,可她的门上贴着符,我进不去,她的门口还有许多的鬼,它们一听说我要打那个孩子的主意,把我往死里打,我没辙了,这才来找的你。”
“你想让我怎么办?”我问道老太太。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我想让大师帮着除去那个孩子,那孩子医院治不了,因为他是个鬼,一个鬼投胎到我们高家,这一定是一桩祸事啊 。”
“成。”我说。“只要兰芝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个鬼,那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帮你除干净。”
我信誓旦旦的保证。
老太太听我答应了,眼睛里也不流血了,很认真的道:“大师,你说话可得算话啊。”
你还不放心我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就放心的走吧,我这还困着呢。”
老太太说:“大师,你别睡了啊,你都答应我了,现在就去看看吧。”
这老太太可真是够磨人的,我再好的脾气都恼怒了,瞪眼道:“赶紧走,不然我真发火了!”
老太太害怕了,一缩脖子,一溜烟跑了。
这下清净了,我终于能安生的睡觉了。
可刚闭上眼睛,门外忽然传来啪的一声响。
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碎了!
这尖锐的响声在漆黑的夜里更显突兀。
娘的!
肯定是高家老太太搞的鬼。
看不出啊,你一老实巴交的农村老女人,竟然心思这么坏。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一骨碌爬起来,推开门走出去,心里想着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只见,堂屋地面上躺着一只摔碎了的大碗,没有老太太的影子。
这时,李迪那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
她往地面上瞅了一眼,问道:“你是不是也梦到高家老太太了?”
我拍了拍脑袋。
这是撞邪了?
怎么我连梦境跟现实都分不清了?
此时此刻我还在做梦?
想着,我使劲儿拧了自己一把,生疼。
我糊涂了,喃喃道:“我是见到老太太了,那是做梦吗?怎么这么清晰?你也梦到她了?”
李迪点点头:“我梦到她血泪长流跟我说,那孕妇肚子里的孩子是个鬼娃子……”
李迪简略说了一遍。
竟然跟我刚才见到的分毫不差!
相同的梦境,摔碎的碗……
“难道老太太真死了?”我跟李迪对视了一眼,同时惊叫出口。
“照此看来,她应该是死了,给我们二人同时托了梦。”李迪说道。
“这么说来,那个兰芝肚子里的孩子还真的有问题,不然,这高老太太也不会费这么大劲儿给咱俩托梦。”
李迪张了张口,还没待说话,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又想起。
“砰砰砰……”
还真热闹。
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山村啊。
我心里感叹一句,嘴上却冲着门喊道:“谁啊?这大半夜的……”
“是我,大师,你快点开门。”
是白天那个孕妇,兰芝!
她怎么又来了?
不过,她的声音火急火燎的,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老式挂钟,一点多,正是天最黑的时刻,她一个临产孕妇,不好好睡觉,乱跑什么?
她家事儿可真多。
不对。
能让一个孕妇大半夜跑出来,肯定不是小事。
我三步并作两步,麻利地开了门。
门甫一开,兰芝一下子跨了进来。
“大师,你看!”
她战战兢兢地摊开双手,送到我面前。
什么呀!
我看到她的手心里攥着一把纸灰,想是因为紧张,纸灰被手心里的汗浸湿成了一块块的灰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