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站于高台之上定定地俯瞰这片土地,曾几何时,他也是同那群道貌岸然的修仙之人一般视魔如仇,而现在,自己已然成魔。
他不由得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天道可知这世事会有这般无常吗?
“主君,此景可是极美,不如坐在栏边欣赏可好?”声音传来,一听便可知是西群魔君。
他回头望去,男人坐在椅上,依靠于边栏,端是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嘴上虽是恭恭敬敬喊着主君,但那不羁的坐姿却是相当随意。
沈淮本就无意这什么“主君”的规矩,面不改色地走过去坐下。刚落座,一旁的侍女便无声无息地为他酌了一杯酒。
正对面垂下一座珠帘,将里头正在弹琴的曼妙人影遮了个若隐若现,只余下那一点身姿可见,更显得神秘而勾人。
仙乐飘飘,美酒相送,实属恣意。
“试试,好酒,你恐怕还没喝过我们魔族的酒,比你们那修仙界要烈的多。”西群的指节轻敲桌面,随着乐声打起节奏,斜睨了仍是一身清冷的沈淮一眼,便玩笑劝道。
男人不经意瞥了一眼那珠帘内的身影,随后垂下眼,将杯盏捏于两指之间,隐于夜色的眸如墨般浓重,“我早已不是修仙界之人。”
说罢,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入喉苦辣的酒一瞬间在他心口燃成一把火,随即又被夜风吹熄,徒留一片焦黑。
两人无言,只有琴音袅袅,填充着沉默的空缺。
沈淮不急着问,西群不急着说,倒好像真的诚心来享乐一般,只是一人姿势随意,一人由骨子来的教养使他端正。
一曲罢了,酒也喝完一壶,西群满意地笑着抚掌,“妙极妙极!”
一壶烈酒下肚,两个男人的脸上都未见酒色,珠帘后的琴女缓缓退了下去,珠玑轻响,等下一位的来临。
“主君不好奇为何我要叫你来此处?”西群轻声开口,终于点出今晚的主题。
沈淮将视线从那珠帘处慢慢移回眼前,神色毫无波澜,只淡淡地回问道:“为何?”
他并不着急得到答案,只想看他们这把戏能玩到何时。
西群略觉无趣地轻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但即使如眼前男人一般坐的板正,身上的气息都好似与夜风缠绵,“你知道今日宁姑娘来找我过,也知道她与我聊了哪些,对吧。”
虽说他在句尾加了一个询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沈淮把玩着桌上的酒杯,听闻这话,也只是微微抬眸看向他,眼中藏着不知是何的情绪,“所以,你们是有何打算?”
西群对上他的目光,眼中笑意渐冷,平日里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此时完全可见是一位魔君的杀伐果断之感。
他缓缓启口:“其实我也是有话要与你说,现下宁姑娘还未来,我便想知道,你将她留此处这么久,所为何?沈淮,我想你知道,魔族对修仙界仇恨之深并非三年两载的事儿,你能将她藏于一时,藏不了一世。”
顿了顿,他又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更何况,你现在根本不记得她,又何必因她多受牵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