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人的大脑构件不一样
黎一鸣很快把视线转向靳少艾：
“靳经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问问你。”他笑了笑，“你和石经理合资，想必也是持同样的方略吧？”
“是，是的！”靳少艾爽快答道。“我的原则更单纯，甚至可以说很单一。我唯有一个动机，就是不计任何代价保护五行园不致遭到破坏。我曾向金戈先生亮过底牌。我不谋求赚一文钱，倒要向五行园捐赠价值几千万元的文物，为此可先立法律文书。”
“是这样么？”黎一鸣问金戈。
“是，是的。他这样说过。但我不敢轻信。因为不赚钱是违背商人本性的。况且，平白无故他怎会捐那么贵重的文物？能不招人怀疑？”
“你怀疑我，我不感到奇怪。”靳少艾笑了，带着戏谑味儿。“人的大脑构件本来就不一样。我刚才说了，可以立下法律文书。如果你还不肯相信，那未，当着副省长的面，我可以透出实情，我的老板和五行园有很深渊源。”
“说话靠点谱行不？”陈勇插言。“你那老板，是不是也属于新加坡籍？这边的事，他够得着吗？还说有渊源哩，以为我们锦江人厚道好糊弄是不？”
靳少艾一直默笑着听，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哎哟，我有失礼貌，竟然憋不住笑。刚才几乎憋得肚子疼。陈经理，你别以为我像某些人一样身上带着说谎基因，把扯谎当作练体操。你说我老板够不着这边的事，那我问你，你和金先生是不是曾借走了庄梦晓的荷蛙尊，说是鉴赏，倒偷着把它送去境外拍卖？很遗憾，这事被人揭穿了，说你们根本不是物主。你说，有这事吧？告诉你吧，揭破你们的，恰恰就是我老板。我老板早已让我把那宝贝带回来，归还给庄大哥了。从这事上，能不能证明我老板够得着这边的事？”
一语甫出，满座皆惊。
金戈原准备给陈勇帮腔，连刻薄话都想好了，这时骇得噤了声，舌头几乎缩进了喉咙眼。陈勇的脸，红一搭紫一搭的，这色调，恐怕连染坊都很难琢磨出配方。牛犇是见过那荷蛙尊的，可直到这会儿才得知它有那番奇特经历。石崇信心中在骂，这俩孬玩意儿，拴在一条肮脏利益链上，什么脏事都干，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干不出的。
靳少艾见陈勇和金戈尴尬得不敢张口了，便不再逼问，只接着谈自己的想法：
“我认为，五行园是先人留下的一份宝贵资产，既是物质的，又是文化的。它是锦江市的一张魅力四射的脸。从风格上看，它很中国，充分展示着中国智慧和哲学。想把它巧取豪夺过去，使它变作给个别人生蛋的母鸡，而且要搞变脸术，让它生出满脸粉刺，想那样做的人，还有一点良心没有？对此，我很企盼能引起政府重视。”
牛犇听着，激动地颌首赞赏。他心里特惊奇，已经跟靳少艾打好久交道了，靳少艾总憨憨的，实实的，聚会时向不多言，偶尔开口，话语也朴朴拙拙，很符合他当初的“打工仔”身份。这会儿侃侃而谈，深刻、敏捷、诙谐、尖锐，竟如此才气横溢，看来这才是他的本色。当下，牛犇对靳少艾增了一层喜爱，更多的是生出了敬佩。
黎一鸣也异常喜欢靳少艾这年轻人。喜欢他的襟怀、气质和耿介洒脱的个性。早就听庄梦晓提起靳少艾和牛犇，一接触这两人，果然不同寻常呵。他暗暗替庄梦晓高兴。只是金戈的变化，让他很失望。
“时间好快呀，”黎一鸣看了看腕表，“将近二个半小时了。我很感谢大家来参加这小聚谈会，各自还发表了意见，使我把事情的另一半弄清楚了。谢谢大家！”
陈勇和金戈，暗吁了口气，如蒙大赦。他俩一直觉得像在受审，早就撑不住劲了。
不过，黎一鸣扔下一句话：
“陈经理，我要的设计方案，石经理说明天就报来。你呢，也抓紧点，给你七天的时间，够吧？”
说完，黎一鸣含笑目送他们离开会议室。
这个小聚谈会戞然结朿了。黎一鸣没作总结，没说结论性意见，他的态度却从表情上不止一次流露过了。所以，与会双方离开会议室时，一方高兴，另一方颓丧，明明白白写在了各自的脸孔上。
哦， 这是气压造成的。
风雨将至的时候，蜻蜓和蝴蝶的反应是不一样的。如果是一个样儿，那就成怪事了。
次日，金戈试探着问陈勇，有没有向他老爹说一说。没想到陈勇的回答，很挫伤他的情绪：
“你叫我咋说呀？咱搅腾那些事，本来就不沾理，难道我老爸能扳得过来？咱还是想想范邸开发方案吧，七天之内，是要交卷的。”
“难道他收心了，想打退堂鼓？”金戈有些蒙。
见金戈发懵，陈勇又扔出一句话：
“唔，我只是不明白，开妓院的想法他们怎么会知道？是谁透露过去的？妈的，那个多嘴的人，真气死我了……咦，还不止他们知道了，照那姓牛的说法，锦江城里好多人都知道啦。真他妈的邪门！”
他一边说，一边悻悻地白了金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