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体面流氓
金戈陪孟天雨和张春才，在马路边叫了一辆面的。他把车后门拉开，让孟、张上了车，然后自己坐到前边的副驾座上，对司机说:“去白云洗浴中心！”
去洗浴中心和去别的地方不同。官场上有头脸的人，虽然时不时地被人招待去那儿消费，都乐得屁眼朝天，去时和离开时却藏头缩尾，忌讳坐公家的轿车，怕的是暴露身份。不像去其它地方，唯恐人不一眼就瞧出他身份显赫，是个官儿，。
一走进洗浴中心大厅，一位身着黑西装的胖胖的中年人急步迎上来。金戈认得他，是这里的经理。
金戈向经理交待：“一定侍候好这两位老板！”
胖经理鞠躬说：“您放心，早精心安排过了！”说着，一路殷勤地把他们引上三楼。那里有招待贵客的奢华间。两个漂亮的姑娘，抢先打开加设的两扇楼道门，扭着纤腰，轻盈盈地在前面引路。
胖经理目送三人分别被引进各自的房间。他招了招手，让两个壮汉跑来锁上那两扇加设门，然后侍立两旁。接着，看里头也跑出两个壮汉，侍立于里面过道的两侧，他才放心地走了。
胖经理的办公间在二楼，他推门进去，走入里面套间。那里的大板台前，早已坐了一个人，背着身一声不响地盯视墙上的长屏幕。
“陈总，要不要给你挑两个，在这陪您看？”胖经理问，一副讨好的表情。
那人回过身来，脸－晃，原来是陈勇。“没想到你这儿设了巧妙机关。今天，我只想过过眼瘾，看几出活春宫。”陈勇说，“唔，对了，忘问你了，这屏幕里有意思的画面，能翻拍出来吗？”
“能，能！”胖经理溜溜地回答。“而且，声情并茂呢！这是进口设备，功能可说是再齐全不过了。”
这时，一个分屏上现出了张春才的包间。他正慌手忙脚地扒身上的衣服，叫一个半裸的靓女孩帮他扯裤子。他身子一仰，露出了粗粗的腿和一双大脚，黑黢黢的。
胖经理忍不住笑起来:“这位领导，嘿，怎么像……”他没再说下去。
陈勇喷地一笑:
“你想说他怎么像个农民哥们儿对吧？嗯，真是叫你一眼就看准了。我初见他也觉出他是玩土坷垃的料。但这年头，什么人都能成妖，我们看人时还真得多长个心眼，别一不留心把谁看走眼了，得罪了真神……”
另一屏幕也突地现出了影像，是孟天雨正被两个风情女孩侍候着脱衣裤。他半眯着眼，很享受的样子，却又矜持着，显不出猴急相。两个女孩，也不敢造次，只瞟着他，不紧不慢地听他使唤。
“妈妈的，到了这场所，还摆什么谱装什么嘴脸啊。真不愧是官痞！”陈勇皱皱眉，似很不屑，朝屏幕上的孟天雨啐了一口。
然而，孟天雨却是他特意请来的重点客人。这些天，张春才天天催问他，五行园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办批件？可他老爸那边总是没有信，他焦急得实在要命，这才听了金戈的话，把孟天雨请出来，看能不能踩出别的门径。唉，年头变了，好多事情，走正门不行，走偏门倒常能妥妥地办成。
不过陈勇一接触孟天雨，就看他不上眼。这会儿瞧了两眼屏幕，就更轻蔑他了。于是对胖经理说：
“我倒要看看这个官痞子会装出什么成色来！你记着，要替我把他的活资料，都用心弄好了。我会出一笔好价钱的。一般的流氓，什么时候都不难见到。这一位，属于缺货，是体面型的流氓，有看头！”
“唉呀，宝贝！”陈勇话音刚落，剧情陡然变了。只见孟天雨伸出了两只手，一手搂住一个女孩，挨个亲嘴，手在她们身上使劲忙活。那乌糟劲儿，出乎陈勇意想。
“他妈的，原来是个色中饿鬼啊。恶心死人啦！”
陈勇边说，边伸手一指:“你再看看，他那相貌，哪有个正经模样？”
胖经理早就看在眼里，只是不敢声张。听陈勇一说才大了胆，说:“呃，这人长得确实疴碜，脑袋像蛤蟆，身量像蚂蚱。”
陈勇仰头笑起来:“哟！看不出啊，你不是写小说的，可是形容起人来，却好狠，好有天分啊！”
说起来， 这孟天雨尽管穿得衣冠楚楚，他那相貌却着实长得很不靠谱。脖子和脑袋都偏码，一个粗了一号，一个大了一号。眼睛和鼻子也长得古怪，一个暴突，一个下塌。嘴唇很阔，阔得已经不顾格局了，而那下唇还故意和上唇斗气似的努力上翘。如此一来，他的头部侧影，正如胖经理形容的，活脱脱像个成了精的蛤蟆。
再看他屏幕上的身裁，更是让胖经理说中了。穿着衣服的时侯，他就显出了体态臃肿，五十多岁的人，长得肥肥胖胖倒不算奇怪，尤其混在官场里的人，那种臃肿长相有时侯很受人奉承，至少能收获一句好词:“啊，到底是领导呀，啧啧，看您有多福态啊！”胖，仿佛是官配，是领导的表象符号，不胖便不达标似的。不过，不论什么，都不能把优势发挥得过了头。通常的胖子，只肚子发达，圆滚滚地凸着，其它地方和普通人差不多，并不突出，属於欠发达地区。而孟天雨呢，身上似乎不存在欠发达的地方，不仅肚子雄纠纠地呈半球状，其胸部的轮廓线同样凸溜溜的，与膨起的肚子无缝接壤。这样一来，从侧面打量，孟天雨当真像刚吸饱了草汁的一只厐大蚂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