缤纷花瓣漫天飘舞,紫气霞光氤氲凡尘。
饶是知晓一切内情的夏哲也惊讶地不得不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向沿着金光天路飞升的徐家老爷子,他不瞎,能感觉到那股澎湃的生命力。
“所以——”
夏纯看着直播,问:“那枚金色仙丹他是藏起来,打算自己服用吗?那东西该不会媲美小酥酥的加冕仪式,直接飞升登仙成为尘世君王吧?”
夏沫不信,摇着头:“哪有这样的便宜事?我吃了那么大苦头算什么,算我能吃苦?”
不相信这一幕的除了夏家父女三人,还有一位身居紫薇宫的帝君。
照片、视频、信息,第一时间汇聚在他身边。
明皇捻起黑色棋子,落在棋盘之上,问:“老总督,你相信这一切吗?”
“臣,不信!”
与皇帝对弈的老人,正是早已苏醒的江南行省总督夏言,他捻起白色棋子贴住黑子。
“不急,我们有时间,可以慢慢看。”
明皇继续落子。
“陛下雅兴,臣自当奉诏相陪。”轮到夏言落子,被切断一切信源的他依旧深信不疑、毫不动摇。
徐府山庄的祥瑞金光,在夜幕下的华亭市格外显眼,所有人都看到有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正沿着通天之路飞升登仙。
但——
“那是什么?”
正在许愿的男男女女忽然发现,一颗明亮的“流星”从郊区逆飞升空,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徐家山庄,“流星”身后跟着斑斓宝光。
“砰!”
烟尘在院落激荡,苏牧不再遮掩,从宝光中走出,劝告说:“各位,请就此离开,接下来将会是血腥的一夜。”
“……苏牧?……”
“……那位弑神者?……”
“……他不是已经死在北海了吗?……”
“……”
少年不再是当年南家会场上的无名之辈,这一次他刚露面,就立即被所有人认出。
原本安静的会场立即喧闹吵嚷。
“夏叔。”
苏牧看向贵宾席,语气平静:“走。”
夏哲起身,没有丝毫犹豫,挽着宋栀的手,带着整个总督府派系的坚定拥护者迅速离开,热闹的宴会立即变得诡异起来。
“抱歉。”
王轩京对战友们抱拳说:“恐怕我们也得离开,不然一会大概就要来不及。你们走不走?”
其余几位局长不明所以地相互看着。
唯有西南局李天放坚定地说了句:“走?赶紧跑啊!”
两人道一句告辞,立即离开会场。
剩下的人……
大家相互看看,一时间竟没人再动,有些人是不想走,有些人则是打算再看看。
“最后一句相劝。”
苏牧再度开口:“赶紧走,不然谁也走不了。”
“放肆!”
徐德庆怒喝一声,说:“你是哪家的黄口小儿,居然在我徐家大放厥词,来人……”
“砰!”
他话未说完,苏牧仅一个眼神,便将这位蓝血A+的世家家主压在地面,坚固的地砖碎裂满地,深蓝色的鲜血喷溅而出。
恐怖的剑意吓得会场众人惊慌胆寒。
谁都无法想象徐德庆败的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这位凶名在外的弑神者甚至根本没有动手,仅仅只用了一个眼神。
“徐议员,我等就先告辞。”
十方守备总局局长立即反应过来,带着其余几位局长毫无顾忌地离开,快步跟上已经跑没影的王、李两位局长。
看到出身开云九族的总局局长离开,会场再次一阵骚动,那些平日与总督府交好的世家终于不再旁观,纷纷向徐德庆告罪,然后头也不回快速离开。
“狂妄!”
冷寂的会场终于有人站出来怒斥苏牧。
“钦差卫队何在?”陈元质满脸怒气嘶吼着,“还不速速将此贼拿下,我立即禀明圣上,将这狂悖逆徒就地正法!”
“……”
林玄清没有动手,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这位钦差大臣。
他甚至有些不相信人可以蠢到这个地步,这一定是驱虎吞狼的毒计!
“没有人要离开了是吗?”
苏牧瞥了一眼陈元质,甚至懒得动手,平静地说:“那么各位,接下来你们是否还能离开,就看各自造化吧。”
不过,他多看了一眼林玄清。
“轰隆!”
话音刚落,天降异象,原本的金光天路断裂,漆黑的乌云遮蔽天门,风云翻滚之际,紫红色的毒雷漫天翻滚。
会场内外立即面色一变。
又有人开始离场,但已经晚了,紫红毒雷砸落在地,将妄图逃走的家伙就地碎裂,这些人的抵抗成了可笑的螳臂当车。
李天放一把抓住王轩京,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王轩京哪里知道,只能看向夏哲。
离开会场的所有人都看向夏哲,总督府再次成为他们的核心焦点。
夏哲说:“邪神谋算。”
邪神?!
所有人无不脸色一变。
不少世家传人已面露恐惧,邪神降临他们自是从未见过,但却听家中长辈提到过那么几次,每次都是讳莫如深、不敢多言,仿佛说了就会死。
“各位。”
夏哲又说:“我们不能就此离开,这次不同以往,邪神谋算之地就在市区边上,如果处理不当华亭民众恐怕有覆灭的危险。”
“诸君……”
他希冀地看向身后的一众世家子弟。
第一时间与他一同退场的世家、门阀自不必多说,问题在于那些被苏牧“好言劝退”的世家子弟,他们才是主要战力。
王轩京看向李天放,作为东南局局长他义不容辞,但这位西南局局长……
“看我作甚?!”
李天放故意提高嗓门,喊着:“你王轩京不怕死,难道我李天放就是贪生怕死之辈?没错,这里的确不是我的辖区,但地不分南北,身为开云子民理当为开云而战!”
“夏先生,放心,您在前面,我李天放在后面自当相随!”
这……
王轩京听得有些惊讶,随后联想到了一些事,他记得几个月前这位局长曾经委婉地问过有关苏牧的事情。
呵。
外表粗犷,内心细腻。老哥还是聪明的。
“多谢。”
夏哲立即表示感谢。
“说得好!”
人群之后传来声音,十方守备总局局长走到李天放身边,说:“互帮互助,有难同渡。夏哲,今晚我十方守备六位局长随你同行。”
“多谢!”
夏哲有些感动,他本以为除了王轩京外,十方守备的其余局长全都会作壁上观,等江南执法厅元气大伤后再进场收割。
“我陈家愿随总督府平息乱局、庇护生民!”
“我赵家也愿随总督府平息乱局!”
“我王家……”
“孙家……”
“……”
随着九族出身总局局长表态,在国家大义、个人情谊双压下,离场的世家子弟心中无不激荡出几分豪情。
“总督府拜谢各位!”
夏哲、宋栀向身后众人深鞠一躬。
他不放心地看向妻子,说:“你不是继血种,先……”
“不必多言。”
宋栀握住他的手,说:“我知自己没有本事,给不了你许多助力。但……身为总督府一员,身为开云子民,身为你的妻子……”
“我随你同去,就在你身后,为你祈福。”
“纵使黄泉路,我亦相随。”
夏哲嘴唇微颤,深知妻子情谊,但作为丈夫是不能……
宋栀抢在前面,又说:“孩子还在战场,父母怎能退怯?夫妻同心,其力断金。”
夏哲深吸一口气。
“好!”
他重重点头。
离场宾客前往战场。
郊区小院,听着妈妈的话,夏纯泪流满面。夏沫咬着嘴唇,同样心驰神往,她期许着自己和苏牧,也能如父母这样同甘共苦、不离不弃。
“轰隆!”
灾厄的雷暴震荡华亭,望向飞升神迹的人忽然心口一阵恶心,头晕耳鸣,不少身体素质较差的立即口吐白沫晕倒在地。
女神官站在霓虹都市的高楼上,看着一茬茬倒下的凡众心生悲悯。
这可真是……无边杀业!
但与上次在朝鹤帝国不同,主神官大人降下警告,这一次自己无力阻止,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配角先生”身上。
夜悼诗班,善恶双面。一手度化,一手灾厄。只是,如今的夜悼诗班是否……恶面有些过于多了?
她找不到答案。
静静地看着灾厄雷暴吞噬飞升中的老人,据说他曾经是这个帝国的英雄,参加过数场保卫战,没想到居然会是这般下场。
女神官轻叹一声,嗤笑凡庸愚昧。
灾厄在天。
悔恨在地。
“父亲!”
徐德庆难以置信地敲打着地面,眼睁睁地看着严厉的老父亲,从飞升的祥瑞瞬间跌入灾厄的不祥,扭曲的脸上满是泪水。
“哎。”
苏牧轻叹一声,松开对他的压制。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家山庄已经彻底乱套,宾客们在会场四散奔逃,保镖、卫兵早已没了踪迹,就连钦差卫队也开始溃散。
只剩陈元质在大声呐喊。
灾雷之下死伤一片。
林玄清走了过来,抱拳行礼,问:“妹夫……额不,苏先生,天有不祥是什么原因?”
好明显的口误。
苏牧知道他在攀关系,来的时候夏沫也说过,这位钦差卫队队长的确算是她的表哥。
夏、林两家祖上有过姻亲关系。
他说:“徐家老爷子飞升了。”
“啊?”
林玄清是不信的,问:“这也叫飞升?倒像是入魔。”
“是飞升,错不了。”
苏牧却肯定地点头,但话锋一转:“飞升不也得看向哪位神明飞?很明显徐家老爷子在他孝顺儿子的帮助下,向着星空邪神飞升了。”
“都是你!”
听到苏牧的反讽,徐德庆怒急攻心,当即点燃黄金瞳,身披战甲手持利剑,杀气腾腾地冲向这个扰乱会场的少年。
“给我死!”
如此大的错误,他不会承认是自己的原因,只能将一切归咎在别人身上。
林玄清刚准备动手,却只听到一声金属的爆裂,杀气腾腾的徐德庆战甲碎裂、利剑崩毁,一口老血喷向天空。
这……
他惊恐地看向身边的少年,自己没出手,陈元质这头猪没这个实力,空荡的会场就只剩他一人有出手的可能。
怎么做到的?我竟连出手的动作都没看见。
“没见过你这么菜的蓝血A+。”
苏牧失望地摇摇头,说:“堂堂帝国上议院议员在本我序列上的造诣,居然只有这么点?把你丢进旧日,怕是活不过一个月。”
“就你这样的也想当总督,你也配?”
“徐老爷子真可怜。”
苏牧既没用火焰序列,也没用暴风序列,而是用对方的尊金序列与这位蓝血A+正面对抗,没想到触之即溃。
“哎——”
他看着天空,再度摇摇头。
“轰隆!”
三千雷动,飞升路的尽头,云开雾散,夜悼诗班背后的那尊「存律」睁开眼眸,无边伟岸的力量凝聚出人形大手点在徐老爷子头顶。
「大夜空相」的力量撕开黎明边界,注入进徐存溪的身体,一具由「存律」亲手打造的人形杀伐兵器就此诞生。
“啊!——”
徐老爷子的惨叫回荡在天地之间,这短短的瞬息,他神魂俱灭,永不入黎明尘世的轮回,被「存律」拘入祂的宇宙。
“父亲?”
“父亲!”
徐德庆一边咳血,一边痛苦吼叫。
“徐云庭呢?”
林玄清突然发现会场少了一个人。
“谁?”
苏牧问。
林玄清指着一处位置,说:“徐德庆的儿子,徐存溪的孙子,刚刚还在这里,怎么突然不见了踪迹?”
“这里一直都……没有人啊。”
“怎么会没人?徐老爷子明明是他送过来……”
苏牧看着空荡荡的位置,说:“这大概是欺诈。智慧序列亦或者是精神序列,你们太弱,全都被他骗得团团转。”
林玄清:“……”
“我儿逃了?哈哈哈……”
徐德庆大笑着站起,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牧摇摇头,断绝他的妄念,说:“你儿子应该成了另一个试验品,丹药不是有两枚吗?一金一银,银在天,金色就是他了吧。”
“这!”
徐德庆面色苍白,刚准备反驳,一把利剑自天空落下,将这个不孝子砍成两半。
邪神兵器徐存溪落进会场。
陈元质吓得屎尿横流,喊着:“快快,来人,来人……”
又是一剑。
这位敛财钦差当场陨落。
林玄清根本来不及救,而苏牧自始至终面无表情,没有任何阻拦的动作。
除了这位陌生的表哥,会场中留下的其余人他一个不救。
“实验又失败了。”
徐存溪的隐居的小院里,夜悼诗班“戏命智剪”完整地看完这出大戏。
身后的阴影中,响起戏谑的笑声:“我倒是觉得,你这个丹药也还行,不是一无是处。‘徐存溪’要面对的是个超级怪物,那可是暴风龙王的智慧结晶,输给他不丢人。”
“戏命智剪”问:“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阴影中的人说:“我这是在夸赞你。”
“有这个时间不如想想下一步,夜悼诗班的主神官可是与我通了话,苏牧进入了柒号的记忆。”
“柒号的记忆早已是一片坟茔,就算是智慧序列的君王也找不出半点有用的信息,不然你会这么轻易将她舍弃。”
“行了。赶紧把屁股擦擦干净,要是暴露在苏牧面前,你和我一个跑不了,说不好我们这个‘寄生组织’会被他顺藤摸瓜、连根拔起。”
“你不是还有另一枚金丹吗?不如就将下一处闹剧定在,总督府的订婚宴会上。”
“呵。”
“戏命智剪”笑了笑,不置可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