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老太一见到甄大力,赶忙起身上前,一把抓住甄大力的手,急切道:“大力啊,你可要救救老四啊,他可是你亲弟弟啊,你可一定要救救他啊……”话还未说完,已经老泪纵横。
甄老头也上前道:“大力啊,爹娘以前对你不够好,有些地方也对不住你,但你不要记仇,这次一定要帮帮老四,毕竟他可是你亲兄弟啊……”
甄大力被他们二人一顿话说得有点懵,赶忙替甄老太拭泪,蹙眉不解地问:“救老四?老四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啊?”甄老头闻言愁眉苦脸地叹道,“老四这混小子,他吃官司啦,而且还是杀人的官司,我们已经去绍兴的官府衙门问过了,那个府尹沈大人判他秋后问斩了!”
“什么?”甄大力闻言浑身一震,瞪眼惊问,“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杀人?他杀了谁?”
“就是那个跟他一起厮混的李二狗。”
“他干么要杀李二狗?”
甄老头叹息道:“谁晓得他,兴许这是个误会呢,反正咱们得想办法救老四。”
甄老太又哭嚎起来:“大力啊,他可是你亲兄弟,你无论如何也要救他呀……”
“可我……”甄大力顿时苦起了脸,道,“我怎么救啊,官府要杀他,我怎么救啊?”
甄老太赶忙道:“你看你现在都这么有本事了,住这么大的宅子,应该认识很多大人物,你找找关系,去求求官老爷吧……”
甄大力满面苦涩道:“爹,娘,我也跟你们说过,生意一直都是甄建在打理,我只不过是个打杂的,哪里认识什么大人物,要不我把甄建叫来问问,看他认不认识什么大人物。”他其实想到了祁王,祁王可是皇子,也算是大人物了吧。
甄大力虽然因为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决定不再跟家里来往,然而那是一般情况,当涉及到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时,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正如那句话,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他不是甄大庆,他没有那种魄力,他始终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说白了,其实就是心太软。
其实这种现象在二十一世纪也很常见,比如一个人跟父母吵架了,然后跟父母几十年都不来往,父母年迈了,病重垂危了,他得到消息之后,肯定还是会去探望一下父母的。
甄老头咋了咋嘴,道:“方才你们家看门的说了,甄建去京城办事去了,不在家。”
“竟有这事?”甄大力闻言赶忙跑到屋外朝前院高喊,把门房老李和小周都叫了过来,问道,“少爷去哪了?”
小周赶忙答道:“东家去京城办事去了。”
甄大力蹙眉问:“什么时候走的,怎地我不知道?”
小周很机灵,道:“今早走的,那时候老爷您还在酒楼里忙活呢。”
甄大力点了点头,问:“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小周眼珠一转,答道:“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他只说反正时间不短。”
甄大力这下彻底无奈了,甄老太闻言急得直跳脚:“大力,怎么办啊,甄建不在,这可怎么办呀……”
甄大力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叹息一声坐在那里。
这时,甄老头忽然问道:“大力呀,若是花钱打点,给官老爷送礼,求官老爷判轻一点,只要不是杀头就行,你觉得有希望救下老四吗?”
甄大力闻言一愣,随即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这方面的事情,我不懂。”
甄老头道:“那你认不认识比较有见识的人,可以找他们问问。”
甄大力仔细一想,忽然觉得隔壁的侯崇文似乎是见过世面的,反正比自己有见识,便道:“我去隔壁问问那个侯老爷,或许他知道这些事情。”
甄老太赶忙道:“那你赶紧去问问,赶紧去。”
甄大力赶忙跑了出去,来到隔壁的胭脂铺。
胭脂铺生意正忙,好几个客人在挑选香水,侯崇文忙着向一个三十来岁的贵『妇』人介绍最贵的香水,那贵『妇』人手中把玩着香水,眼睛却一直盯着侯崇文看,显然是觉得侯崇文长得帅,又很儒雅,不似一般的商人,然而侯崇文装作看不见,只介绍香水。
甄大力站在一旁等待,毕竟自己的事虽然着急,也不能妨碍人家做生意,不然惹得人家不高兴了,人家可不愿帮忙。
侯崇文看到了甄大力,正好找了个借口脱身,让贵『妇』自己再四处看看,就拉着甄大力到了后堂,问道:“甄老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甄大力只比侯崇文大两岁而已,但因为侯崇文养尊处优多年,所以看上去比甄大力年轻很多,喊一声老哥,也不过分。
甄大力尴尬一笑,道:“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问吧。”侯崇文摊手道,“但凡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甄大力搓了搓手,问道:“如果官府判了一个人死罪,秋后问斩,能不能送钱打点一下官府,让官府重新判?也不是说免罪,就是判轻一点,只要不杀头就行。”
侯崇文闻言一愣,聪明如他,立刻就猜到他是替甄老四问的,毕竟审理甄老四和张虎的时候,侯崇文也去作证了,甄老四的判决结果他一清二楚,还是他告诉甄建的呢。
他笑了笑,答道:“几乎是不能重新判的,因为判了死罪后,判决公文会送至朝廷审批,朝廷都知道判死罪了,你让地方官府还如何重新判?”
“啊?”甄大力闻言瞠目结舌,过了片刻,他不甘心地问,“那如果是去京城找那些朝廷的大官,给他们送礼求情,让他们行个方便呢?”
“这个可难了……”侯崇文摇头笑道,“此事应该是由朝廷的刑部负责,朝廷刑部尚书,三品的大官,要给他们送礼,不是有钱就可以的,得有门路,不是熟人介绍的,他们是不敢随便收礼的,因为这些事毕竟见不得光,若被捅出去,后果他们也知道……”
甄大力虽然不懂朝廷官员那些事,但他大致听懂了侯崇文的意思,改判的事情,掌握在朝廷刑部大官的手里,要给大官送礼,关键是要找关系找门路,有熟人才能送礼。
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甄大力便道谢告辞,回到了家中,跟甄老头和甄老太把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当然他只能表达一个大概的意思。
甄老头闻言一阵苦叹,很明显,想要通过送礼救甄老四,明显不可能。
但甄老太不甘心,问道:“大力,你有钱吗,你借些钱给娘去救老四吧。”
甄大力蹙眉道:“娘,我不是心疼钱,你就算拿了钱也没用啊,要去京城给那些朝廷大官送礼呢,咱们又没门路,怎么送?”
“娘去让老三送。”甄老太道,“老三考中举人啦,现在就在京城呢,举人也是老爷啊,兴许他能认识那些当官的呢,你借些钱给娘,娘去让老三想想办法,若是实在不行,娘回来再把钱还给你。”
甄大力闻言也觉得似乎只有这个办法了,不如尝试一下,现在老四有难,他出钱,老三出力,兄弟二人齐心协力,说不定真能救下老四也说不定呢,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好,爹,娘,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借钱。”
“借钱?”甄老头闻言讶问,“你没钱吗?”
甄大力尴尬挠了挠头,道:“钱都是小建管,他只给我一些零花钱,加起来也就一两百贯,肯定不够的,我去找隔壁的侯老爷借一下,然后再去酒楼里拿一些,凑一凑,应该够。”
“这……”甄老头闻言动容,叹道,“真是难为你了,希望小建回来不会责怪你。”
“他敢怪我?我可是他爹!”甄大力煞有介事地笑了笑,缓和了一下气氛,然后道,“爹娘还没吃饭吧,跟我一起去酒楼吃点东西吧。”
甄老头和甄老太确实忙的没吃东西,肚子正饿,就跟甄大力一起出去了。
出门先去隔壁的胭脂铺找侯崇文,侯崇文没想到甄大力又来了,而且还是来找自己借钱的,他哪有钱,他要是有钱,也不会待在绍兴了,早就回京城了,所以他只借了三千贯给甄大力,当然不可能是三千贯铜钱了,是三张一千贯的银票,而且是盖氏票号的银票,在大楚的信用度很高。
要换在以前,甄大力肯定不相信这三张纸就是三千两银子,但他儿子现在怎么说家财也破十万了,他的眼界也在提高,至少现在认识银票了。
甄大力怀揣着银票千恩万谢地出了胭脂铺,带着甄老头和甄老太朝酒楼走去,甄老太满面愁容问道:“人家不肯借吧?”
甄大力道:“借给我了,三千贯。”
“三千贯?在哪呢?”甄老太不置信地盯着甄大力看,也没见甄大力带东西出来啊,三千贯铜钱的话,得有很多吧。
甄大力道:“是银票,其实就是三张纸,在我怀里呢,这是那些大商户做生意用的,那些大商户做生意动不动就是好几万贯,那么多钱带在身上不方便,所以就用银票,有的一张纸能抵一万贯,上次甄建还收了一张十万贯的银票呢……”
“哦,有钱人真厉害,纸都能当钱用……”反正甄老太是不懂。
甄大力笑着解释:“不是把纸当钱用,是那些人把钱存在了钱庄里,钱庄就给他们一张纸作为凭证,如果存一万贯,那这张纸就值一万贯,之后可以用这张纸去钱庄去取钱。”
甄老头有点听懂了,点头道:“如此说来,确实很方便,我和你娘去京城,也不方便带那么多钱,用银票正好。”
“对。”甄大力附和点头。
很快来到了酒楼,现在也不是饭点,不是很忙,甄大力就让厨房做了两三道小菜,把父母带到二楼包间,让他们安安静静吃个饭,自己则去筹钱,甄大力来到柜台找范贤,问他酒楼里现在有多少钱。
同福酒楼因为每天的营业额实在太大,若是每天都清账,实在是太麻烦了,所以甄建规定每个月初一和十五清一次账,他们现在生意很火,每次清账都有一万多贯,今天是九月初八,还不到半个月,范贤查了一下账,告诉甄大力,只有七千八百贯。
甄大力赶忙道:“给我七千贯,我有急用。”
“啊?”范贤闻言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