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啊，这人能把江淮供着上了高中，应该是很开明的，初九还认为，要办学校，他该是第一个同意的才对。
她坐在村长旁边，静静地等着对方开口。
村长叹口气，先把自己摘了出去。
“丫头，我先说清楚啊，不是不同意你办学校，而是，这情况太复杂了些。”
“当年我送小淮去读书的时候，村里人就戳着我脊梁骨骂过，说我是浪费钱、忘本、学地主家做派，这些年来，一批一批的孩子长大，谁都没有动过读书的念头。”
“还有啊，你选的那祠堂，翻修也是个大工程，村里人都嫌晦气，根本不可能来帮忙。”
说完这些，村长喉头滚动了两下，注视着初九的表情变化，生怕她受了打击。
只是没想到，初九听完这些，反而笑了起来。
“村长，你家有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儿，还怕没人送孩子来？”
初九拿出当初她说服奶奶的那套说辞，这江淮的出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当初骂归骂，可现在谁不羡慕他在县里有个好工作。
“这工作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地里刨出来的，只要让大伙儿知道，知识能够改变命运就行。”
“好一个知识改变命运。”支书在旁边猛地拍手，看向初九的眼神也充满了欣赏。
他当初在叶家看到这孩子的时候就觉得她不一般，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眼界。
村长动了动嘴，没法反驳，确实，他儿子非常优秀，这点毋庸置疑。
初九见状，又给出了另外的解决办法，“每家送孩子来上学也可以算上工分，这样一来，会有不少人愿意的。”
支书点头。
“是啊，那刘家村去年不就是因为孩子上学多，还得了个扫盲先进大队吗？今年春种时化肥都多给了一车。”
提到先进二字，村长就像获得了什么特殊指令一般，立即来了兴趣，反问道：“真的？”
“当然，那会儿开会你不是也在嘛！”
这刘家村就是十几公里以外有小学的村子，周边有想送孩子读书的，都得去那儿，竟没想到让他们得了这么个大好处。
想到那一车化肥，蚊子腿也是肉啊，村长悔得直拍大腿，也松了口，“行，你这丫头想办，我不拦你，但修祠堂的事儿……”
“祠堂的事我来想办法。”初九截过话头。
那祠堂只是外面看着有些破旧，桌椅板凳里面都有现成的，打扫一下就成，重新盖上瓦片，糊一下墙就好，无外乎就是花点钱去整点材料回来。
等县里的文件批下来，这些费用也都能报销。
至于村民们的心理工作，慢慢来就行，她有信心能说服一大半的人。
见她笃定，脸上散发着自信的光芒，村长好像有点明白自家儿子为什么会对这丫头特殊了，索性给了个面子，“你先试试，如果真能成，我亲自去县里递交申请！”
有了村长这话，初九回去就找到了毛根，这是她在村子里唯二的人脉。
只不过一见面，她倒是先问起，当初家里人是怎么想着给他送去上学的。
毛根摸了一把后脑勺。
“这个啊，其实还是村长的功劳。”
“我爹从小就跟着村长混，他们感情很好，后来淮哥要去上学，听村长跟婶儿说不太放心孩子那么远的山路，一寻思就把我也送了去，给淮哥作陪。”
说到这里，毛根突然咧嘴笑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淮哥聪明，但其实我一点也不爱学习，混到中学后，家里就没让我再去了。”
“难怪。”初九笑出声，摇了摇头。
她就说这毛根和江淮看起来哥俩好得像亲生一样，原来是父辈的友谊延续下来。
将这话题带过后，初九又问起能不能在村子里找些人手来修祠堂，至于工钱，她实在不太了解这些，也让毛根来定。
一听这事儿，毛根就收敛住表情，没想到天仙还是个行动派，不会真要办学校吧？
不过看这架势，自己要是不愿意，她指定还会去找别人，毛根一咬牙，罢了，不就是找人修祠堂嘛，村民不干有的是人干！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去县里找一趟江淮。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万一村民们反对，把人伤了可不好。
“方同志，我下午就去给你找人问问，你先回去等消息，这事儿保证给你办好！”毛根拍着胸脯保证，先把人稳住。
初九再次跟他道了谢，回到家，见奶奶在屋里缝补着衣服，想了想，抬脚走了进去。
正好这两天没来得及跟家中其他人说送孩子们上学，眼下要在村子里办学校，也就不用着急，到时候没了路程远的顾虑，再由老太太来交涉，成功的几率要大得多。
见到孙女过来，老太太猜到她肯定有事儿找自己，自从上回把王家人赶走之后，她就知道，初九有本事，主意大，可这会知道她要办学校，吓得手里的顶针都掉在了地上。
“啥？你要办学校？不行不行！”
方老太太满脸写着不同意，初九还以为奶奶是旧思想作祟，正要组织语言，就听她继续说道：“九丫头，你这身子骨就别去折腾了，那管孩子，操心的事儿一大堆，上回你不都说了吗，医生让你别劳累，还有控制好情绪。”
原来是担心自己的身体。
初九心下熨帖，只要不是别的原因就好，打蛇打七寸，这反而能成为自己说服她的理由。
初九走过去把顶针捡起，放入老太太手里，“奶奶，人家都说行善积德，我这学校要是办起来，能造福后代，说不定老天爷一开眼，就让我好了呢？”
“当真？”
“当真！”
老太太松了口，倒也没刚才那么反对了，要是能让孙女好起来，办个学校而已，就随她去吧，反正村长跟支书都同意了。
将顶针重新戴在手上，老太太又问起给批的那块地在哪儿，离家远不远，这要是遇上下雨下雪天，过去能不能方便。
初九歪头，“不远，就是东边那间祠堂。”
“啪嗒。”这回，戴上的顶针连同针线盘子一块儿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