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醒了,才是最难的时候,谢钺哪有这样躺过,睁眼了之后伤口疼不说,躺的久了哪哪都不舒服,天天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贺固川呢?”他闭着眼睛问道。
“那天小公子说了情况之后,好像这两天都在忙着抓人。”梁钱说道。
谢钺的腿上除了一处箭伤,基本没有伤到,但上身的伤口多且深,每日都要有人帮他捏捏腿才能舒服些。
“对了。你没给家里去信吧?”谢钺说道。
“还没。小公子情况不定,我也不敢写,而且我怕写了镇北王会拦下来。”梁钱小声说道。
谢钺撇撇嘴:“哥走的时候特地交代我年前回去,这一身的伤,还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
现在你若说我伤着了,还不知道爹在不在家,若是只有娘在家,只怕又要着急了。
千万不能说,若是让娘着急了……”
他闭眼说道:“爹和哥哥会打死我的!”
晚上贺固川回来,走进屋中,谢钺已经睡着了。
他打了水,仔细擦拭着他的身上,每日躺着不同一定要仔细照顾,就怕有些脏污积攒,生了疮就麻烦了。
贺固川进屋,谢钺就醒了,但他不想睁眼,这些天日日躺着,睡他是真的睡不着,但醒他又觉得没力气。
突然他感受到一个触感,诧异出声:“你刚刚干嘛了?”
贺固川一愣,没想到人醒了,帮他被褥盖好,轻声说道:“没忍住,亲了下。”
“脏不脏,那是脚背,你是不是有病啊?”谢钺若不是动不了,此刻被压跳起来好好擦一擦。
“长得好看。”贺固川淡定说完,就去倒水净手了。
谢钺一个人躺在床上傻笑,等到贺固川再回来,他才说道:“好看吧,小爷浑身上下哪都好看。”
“对!”贺固川点点头,又弯腰开始帮他捏腿。
“我为什么总觉得最近你很讨好我?”谢钺舒服的呼出一口气,他捏可比梁钱那臭小子捏的舒服多了。
“不应该吗?”贺固川问道。
“应该,毕竟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谢钺理所当然的闭上眼睛:“腰,腰也要捏捏,还有等下帮我翻一点身,躺累死了。”
谢钺上身前后都有伤,怎么躺着都不舒服,但是右侧贯穿的箭伤最重,也只能往左边侧一些。
贺固川帮他稍微翻了一点,用手托着他没伤的地方,等下还是要让他躺平的。
“贺固川……”谢钺小声问道:“我这个肩上的伤,会影响我用枪吗?”
贺固川的呼吸一滞:“会。”
谢钺沉默一会,出声笑道:“小爷再练,还能练不好吗?”
贺固川脑海中全是谢钺使枪的画面,这处伤口就算长好,也不可能恢复如初,手臂不管是灵活还用力都一定会受限。
他说的轻松,可想练回曾经,又哪有那么容易。
谢钺感受到了他的沉默,出声劝道:“小爷都不难过,你难过什么?这一身的疤,是我救你留下的,你可要好好报答。”
“一生甘为牛马,供小侯爷驱使。”贺固川说的认真。
“真的?”谢钺声音都亮了一些:“那,那……我想想……”
“这不是你受伤才有的承诺,我说了一生就是一生,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变。”贺固川低头,在他的肩头轻轻印下一吻。
“就算我俩不成亲,也不会变?”谢钺继续问道。
“嗯!”贺固川嗓子哑了一些,但还是点头应下。
谢钺满意点头:“腰,揉揉,还有脚,等下也帮小爷捏捏。”
贺固川自然不会拒绝,他指哪就揉哪。
“贺固川,你将我伺候的这么好,等到我回京了会想你的,梁钱那个臭小子,啥也干不好。”谢钺闭上眼睛,开始瞎胡扯:“要不,你跟我回京,我让你做我的贴身侍卫。”
“小侯爷说的有理,我明日就上书皇上,让他把这事给批了。”贺固川点头说道:
“但,若是皇上准了,小侯爷可不能将我赶走啊,若是那样,我可就无家可归了。”
“自然不会,小爷还能养不起你?”
谢钺说完这句话,突然想起了镇北王府的奢华,他连忙说道:“但怎么养,我说了算。”
“自然,都听小侯爷的。”贺固川一点都没犹豫,点头应下。
谢钺满意地闭上眼睛,他原来虽然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但受伤了家里谁会把他当宝贝这么哄啊,这么看来,这个贺固川还是没白救。
第二天早上他睁眼,贺固川已经不在房间,他随口问道:“左稚呢,很久没见他了。”
“小公子那日受伤后,小的好像也没见过他。”梁钱说道。
谢钺点点头:“城中的事情,你最近注意了吗?”
提起这件事,梁钱凑到谢钺身边小声说道:“小公子,别得罪镇北王,他太狠了。
尹家之前抓的尹家人,都丢回了尹家祖宅一把火烧了,外面派人守着,有冲出来的就直接打断腿,再丢回去。
一家子的人,都是活活烧死的。”
谢钺一愣:“高家呢?”
“高家?没听说啊。”梁钱想了想,摇摇头。
谢钺垂下眼眸,那日自己醒来,说明情况的时候,贺固川确实提都没提如何处置的丰阳军,若是高琢并没有背叛,那确实不需要处置了。
仔细想来,那天的事情确实处处都不太对。
贺固川都已经中毒,又怎么会让他跑了,而且自己翻身上马,他们那么多弓箭手,居然无一人射中马匹。
仔细想想,他们才是最怕贺固川回城之人,就算追到城门口的,打安丰城一个措手不及,都不应该让贺固川活着回来。
若不是那天遇到突袭,自己回城应该也能想明白这些。
“那日贺固川的救济凶险吗?”谢钺轻声问道。
“那日小的眼睛都长在小公子身上,不过,好像康大夫也没怎么关,还是鲁戒来请了两次,他才去了一趟。”梁钱说道。
谢钺缓缓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怪不得最近这人的表现那般谦卑,想来是心中愧疚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