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蒋主任在女儿的纠缠下,最终还是派了车。
周小飞终于顺利的探望姐姐,心里也总算踏实了些。
然而,他只是谎称自己喝醉了酒,骑车时掉进沟里摔断了两根肋骨,并未敢如实相告。
姐姐流了两滴眼泪,又数落了他一顿,事情便这样过去了。
两天后,陈雄嘴里叼着烟,突然走进了周家院子。
周长荣见三邪进来,不禁一愣,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她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大家都说,把人打成轻伤是要判刑的。三邪的出现,着实令人感到意外。
陈雄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满不在乎地斜着眼,说道:
“在里面待几天意思一下就行了,你还想让我一直在里面待着?妈的!”
这份藐视,让周长荣顿时火起!
“你、你把我家小飞打成重伤,就、就这么算了?”周亮结结巴巴,走过来问道。
这真是毁三观啊!他是个老实人,只知道打人是犯法的,可这也能叫犯法?
去年,村里有个光棍,仅仅摸了一个女人,被判了六年。
今年,一个村民为了争水浇地,打断了邻居男人一条腿,也被判了六年。
而他家孩子被打断了肋骨,到派出所待了几天,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陈雄双手插兜,吐出烟蒂,骂道:“老东西,让我在里面待几天,已经是给你面子了,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他个子不高,却挺着胸脯,满脸戾气,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一个小小年纪的人,辱骂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有什么不合适的。
周小飞躺在床上,听到陈雄过来谩骂,立刻从床上爬下来,跑了出去。
“你他妈骂谁呢!”周小飞瞪着双眼,气得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此刻,他的肋部打着石膏,整个上身被包裹得像个木乃伊。动作小一点,就会感到浑身紧绷;动作稍微大一点,肋部就会传来剧痛。
他纯粹就是一只病老虎,只有咬牙切齿的份儿。
“我骂你,骂你全家,你信不信,不老实我还揍你!”
陈雄恶狠狠地说着,同时飞起一脚,将一个马扎踢到了一边。
他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简直比电影里的汉奸还乡团还要猖狂。周亮被他气得够呛,磕磕巴巴地说:“你、你、敢!”
周亮这个人,别说是打架了,一生气连话都说不顺畅。
他的小女儿留在东坡乡伺候大女儿了,家里就剩下他们三口人,他不说话,也实在没办法。
“我去,你看我敢不敢,我表叔可是县长!”陈雄一步都不肯退让。
周长荣可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他抄起扫把,就向陈雄扑了过去。
陈雄一边躲闪,一边还骂骂咧咧。周长荣则一边骂,一边挥舞着扫把,两人在院子里玩二人转。
“小瘪犊子,你给我滚,不滚我打死你!”周老太太嘴上虽然骂得凶,但她根本就打不到陈雄。
追打了一阵子,累得气喘吁吁,连对方的一根毫毛都没碰到。
老太太哪里是陈雄的对手啊?陈雄也不生气,一边继续转着圈,一边说道:
“你个母老虎,还我家两千块钱,我就走。”
陈雄终于说出了目的,难怪,他这么无聊,没事跑过来闹事。原来,为了讨要那两千块钱的赔偿款!
周小飞气得脸色蜡黄,他有心去厨房拿菜刀,但又使不上力气,这一动,肋骨就疼得厉害。
他正气得呼呼喘气,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三邪,你跟谁要钱!”原来是郑元山来了。
郑元山的家,和周小飞家就隔着一户人家。平时说话声音小了可能听不到,但像这样激烈的争吵,他又怎么可能听不见呢?
陈雄看到郑元山过来,眼睛一瞪,毫不示弱地怼道:“有你什么事啊?多嘴的驴!”
三邪就是三邪,谁都不怕!他明知道郑元山刚刚从部队退役,无论是身高,还是身体素质,都比他强得多,可他就是不怕。
郑元山本来就对他很是反感,而且他差点,就把好哥们儿陈领给打死了,这时候不揍他,还能揍谁呢?
陈雄还梗着个脖子,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郑元山见状,飞起一脚就朝他抽了过去,这一脚不偏不倚,脚面正好抽在了他的脖子上。
陈雄完全没有防备,被这一脚抽得一个踉跄,身体向左倾斜,连着退了三四步,差点就摔倒在地。
吃了亏的陈雄,那股邪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看到郑元山的腿法如此之快,心里也明白,自己在拳脚功夫上,肯定不是对手。
于是,他从墙边抓起一把铁锹,就准备朝着郑元山身上劈过去。
“住手!”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原来是陈凯华过来了。
他刚从大队部回来,看到周亮家门前围了一群人,便走过来看看。结果发现,闹事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儿子陈雄。
陈凯华顿时火冒三丈,怒斥道:“混蛋!我让你来周叔家道歉,你怎么跟别人打起来了?”
要知道,陈雄可是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撒了弥天大谎,才从派出所放出来的。
要是在这个时候又打架,再惊动了派出所,那可真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了!即便是报复,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
“陈书记,是他跑到小飞家来讨要赔偿款,还和周婶子打了起来。我过来劝架,他竟然骂我是多嘴驴,您说我能不揍他吗?”
郑元山可不怕陈雄的爸爸是书记,他自己也是党员,而且现在土地都包产到户了,书记又能怎样呢!
陈凯华一听,这事儿的是非对错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绝对不能惊动派出所。
他捞出儿子的时候,钱所长可是再三嘱咐过,千万不能再惹出什么事情来!
陈凯华心里很清楚,后面的话就不用再多说了。
他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硬生生地将他从周家扯了出来。
儿子刚刚出院,家中又是一地鸡毛,周亮在一边唉声叹气。周小飞气得银牙紧咬,周老太太,挺着与大女儿差不多的大肚子,指天骂地。
郑元山一想,“天生我才必有用”,放出陈雄肯定不合法,何不让周婶子去闹派出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