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岑就这么,在太虚宗山门外安了身。
一顶破旧的草棚,勉强能遮风挡雨。
每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山间的雾气,太虚宗的弟子们便开始了一天的修行。
路过山门外,总会有人对着陆岑指指点点,发出阵阵哄笑,“瞧,那个疯子又在那儿抱着他那破剑唠唠叨叨了。”
一个年轻的弟子捂着嘴,戏谑笑道。
陆岑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紧紧抱着那把剑,低声喃喃,“宜修,你别怕,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那把剑是沈宜修曾经用过的,如今成了陆岑唯一的寄托,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剑柄,眼神空洞却又带着一丝执拗。
有几个顽劣的弟子,平日里修行烦闷。
便把陆岑,当成了取乐的对象。
一日,一个身材魁梧的弟子大摇大摆地走到陆岑面前,手里拿着一个硬邦邦馊掉了的馒头,在陆岑眼前晃了晃,嘲笑道。
“喂,疯子,想吃吗?”
陆岑缓缓抬起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喉咙干涩,根本发不出声。
“哈哈,说话呀,怎么哑巴啦?”另一个尖脸的弟子也凑了过来,脸上满是嘲讽,“他不会,真是个哑巴吧?”
陆岑知道,若是想继续留在这儿。
他只能,忍耐。
于是,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给……给我……”
那魁梧的弟子见状,故意把馒头举得高高的,“叫一声好听的,这馒头就归你了。”
陆岑紧咬着牙,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他还是强忍着,用颤抖的声音说。
“好……好大哥,给我馒头……”
周围的弟子们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那魁梧的弟子这才满意地把馒头扔在地上,“想吃自己捡吧!”
陆岑二话不说,立刻蹲下身子,捡起沾满尘土的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干裂的嘴唇被粗糙的馒头划破,渗出丝丝鲜血,和着馒头一起咽下。
看着他这副模样,弟子们笑得更欢了,一边笑一边议论,“这疯子还真好糊弄,以后有的是乐子。”
“……”
夜晚,万籁俱寂。
陆岑蜷缩在草棚里,身上盖着一块千疮百孔的破布,他轻轻抚摸着那把剑,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剑身上的纹路。
月光如霜,洒在破旧的草棚之上。
忽然一个喝醉的修仙士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闯进陆岑的栖身之所,他双眼迷离,满脸通红,酒气熏天。
看到陆岑的瞬间,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爬上嘴角,“哟,没想到这破地方还有你这么个俊俏玩意儿?”
他含糊不清道,伸手就朝陆岑抓去。
陆岑惊恐万分,只能下意识抱紧沈宜修的剑,往草棚角落缩去,“你……你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颤抖。那修仙士却不管不顾,大笑着继续逼近,“干什么?当然是好好疼疼你啊!”
说罢,一把揪住陆岑的衣领,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陆岑的脸瞬间红肿起来,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
“畜生……!”
陆岑拼命挣扎,手脚并用,指甲在修仙士的手臂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可修仙士力气太大,他根本无法挣脱。
“放开我!畜生!”
陆岑嘶声怒吼,拼力反抗。
修仙士被他的反抗彻底激怒,一拳又一拳砸在陆岑身上,每一下都伴随着陆岑痛苦的闷哼。
就在修仙士要进一步时,陆岑瞅准时机,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一脚狠狠踹在修仙士的小腹上。
修仙士惨叫一声,向后踉跄几步,陆岑来不及多想,颤抖着双手拿起剑,狠狠刺向修仙士。
“这是你逼我的……你逼我……”
温热的鲜血溅在陆岑的白衣上,他的手还在不停地颤抖,看着眼前没了气息的修仙士,他终于支撑不住,松开手中的剑。
整个人踉跄一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
陆岑全身瘫软,趴在满是血迹的地面。
他的手中,还握着子衿剑。
“……”
就在他意识逐渐放松,被劫后余生的茫然笼罩时,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近,将月光彻底遮挡。
陆岑下意识浑身一颤,用尽最后的力气微微抬头,只见那个领头的修仙士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
他的眼神中,透着审视与玩味。
“杀了人,滋味如何?害怕了?”领头的修仙士开口,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陆岑垂着眼眸,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若能等到宜修平安归来,生死之事,何以畏惧?”
领头的修仙士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沉默片刻后,突然笑了起来,“有意思,有点骨气。”
他俯下身,与陆岑对视。
“我给你个机会,顶替这死去的家伙,待在我身边。凭你的胆识,跟着我,总好过在这山门外被人欺辱。”
陆岑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警惕与怀疑,“你为何要帮我?你们抢走宜修,我怎会轻信于你?”
领头的修仙士直起身子,双手抱胸。
“帮你?不过是看你有点用处。沈宜修的事,不是我能决定。但只要你乖乖听话,或许我能在宗主面前为他说些好话。”
陆岑紧咬着牙,内心天人交战。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那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你现在,别无选择。”领头的修仙士语气冰冷,“拒绝我,你马上就会被整个太虚宗追杀。”
陆岑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最终,他低声道,“好,我答应你。但你若敢骗我,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你。”
“哼,拭目以待。”
领头的修仙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转身看向远处的太虚宗山门,“从现在起,你最好守好自己的新身份。”
“嘶……好疼……”陆岑深吸一口气,强撑着酸痛到近乎麻木的身体,缓缓从满是血迹的地面爬起。
他紧紧握住那把染血的剑,这是沈宜修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也是他此刻最重要的依仗。
“……”
陆岑忍着疼痛,拖着沉重的步伐,跟在领头修仙士的身后,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一路上,领头的修仙士都没有再说话,陆岑也沉默不语,只是默默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守门的弟子看到领头的修仙士,立刻恭敬地行礼,目光扫到陆岑时,却露出一丝惊讶与疑惑,但在领头修仙士冰冷的注视下。
又迅速低下头,不敢多问。
进入宗门后,道路两旁的建筑错落有致,灯火通明,与山门外的破旧和荒芜形成鲜明对比。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麾下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若是出了差错,你知道后果。”
领头修仙士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冷冷地看着陆岑,“我会给你安排住处,也会让人给你准备衣物,把你这一身狼狈收拾干净。”
陆岑微微点头,沉声道。
“我明白,希望你也记得自己的承诺。”
领头修仙士冷笑一声,“只要你不耍花样,我自然不会食言。”说完,便继续向前走去。
他们来到一座幽静的小院前,领头修仙士推开院门,“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住处,好好休息,明日我会安排人来教你一些规矩。”
“你的名,就同叫阿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