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儿目睹陆岑受伤的那一刻,双眼瞬间瞪得滚圆,惊恐如汹涌潮水,刹那间将她彻底吞没。
她的呼吸急促而紊乱,胸膛剧烈起伏,双腿发软,几乎难以支撑身体,站立不稳。
“……陆仙尊!”
她凄厉地尖叫出声,那声音里饱含着无尽的恐惧与无助,仿若一只受伤的小兽在绝望哀鸣。
紧接着,她转身便朝着宫外发了疯似的狂奔而去。
夜色浓稠如墨,四周道路一片混沌,难以分辨。
然而此时此刻的淳儿心急如焚,满心满眼只有陆岑受伤的模样,根本顾不上周遭的一切。
突然,她脚下猛地一滑。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重重摔倒在地,膝盖狠狠磕在坚硬冰冷的石板路上,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鲜血瞬间渗了出来,迅速染红了她的裙摆。
“……”
淳儿咬着牙,强忍着剧痛,毫不犹豫地爬起来,继续朝着前方拼命冲去,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然受伤……
终于,她带着大夫火急火燎地赶回。
大夫迅速来到陆岑身旁,眼神专注而认真,仔细检查伤口。只见他先是用温热的药水,动作轻柔得如同春风拂过湖面,小心翼翼地清洗创口,一点一点除去血污。
随后,又仔细地涂抹上散发着浓郁草药清香的药膏,最后用干净纱布一层一层,仔仔细细地包扎起来。
“呜呜……陆仙尊……”淳儿站在一旁,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因用力过度,指甲都泛白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大夫的一举一动,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仿佛稍一呼吸,就会惊扰到大夫的治疗。
大夫处理好伤口后,简单叮嘱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嘶……好疼……”
直到此时,淳儿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但她全然顾不上自己,只是怔怔地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陆岑,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心疼。
“陆仙尊……”
她在床边缓缓坐下,静静地守着。
“呜呜呜……陆仙尊……”
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模糊了她的双眼,一颗颗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打湿了衣襟。
“不哭……我没事的……”
陆岑半靠着床榻,勉强抬起手,轻轻擦掉淳儿眼角的泪水,声音听起来虚弱极了,“一点小伤而已……很快就会好啦……”
“呜呜呜……他太过分啦……”淳儿趴在床边,肩头微微颤抖,抽泣着说道。
“没事的……”陆岑垂着眼眸,目光中满是温柔,轻声安慰道。
他今日此举,实则是一场豪赌。
他赌夙和,绝不会轻易饶过教授礼仪之人!他当然也清楚,夙和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
果然,不出三刻,夙和便来了。
进门后的圣子殿下,一如既往地散发着高深莫测的气息。他表情平静如水,目光淡淡地看着陆岑。
然而,陆岑早已将他看透。
深知这不动声色的表象背后,永远不会有什么好事!此刻,他只能暗自等待,等待着夙和发作的那一刻。
“师尊,今天学的怎么样?”
夙和第一次用这般温柔的声线说话,那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
可这声音落入陆岑耳朵里,却激不起一丝波澜,陆岑只是淡淡地抬起眼眸,静静地看着夙和。
“不怎么样……”
忧郁的眸光,稍纵即逝。
“饿了吧?我给你带了吃的。”
夙和说着,将食盒轻轻放在桌子上,动作优雅而从容,然后又一样一样地把饭菜摆出来。
桌子上的菜虽不算多,可全都是陆岑平日里喜欢吃的。饭菜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仿佛一双无形的手,引诱着陆岑的味蕾,让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大叫。
“……不必了,淳儿已照顾我吃过了。”陆岑别过头,语气冷淡,不带一丝温度。
夙和微微愣了一下,见陆岑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便轻声唤来淳儿,让她将饭菜撤了下去。
随后,他自己则坐在偏房,开始批阅折子,就这么将陆岑晾在了一边。
陆岑躺在床榻上,心中满是警惕。
他根本不敢入睡,就这样静静地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等了许久许久,却迟迟不见夙和过来。
疲倦和困意,如潮水般袭来。
最终,陆岑在疲惫中缓缓睡去。
“……?”
就在陆岑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里的灯突然“噗”的一声被吹灭了。紧接着,肌肤与肌肤相触的温热感传来,熟悉的香味儿瞬间充斥在鼻尖。
“夙和……!?”
陆岑下意识地紧绷身体,却感觉到夙和紧紧抱着自己,把头埋在自己的脖颈间,炽热的呼吸轻轻扫过肌肤,带来一阵酥痒。
随后,夙和漫不经心地开口。
“肩膀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儿?”
“刺的。”
“谁刺的?”
“我自己。”
“为什么刺?”
陆岑顿了顿,想到其中缘由,自己竟也觉得有些有趣。但他还是如实将大师所做的一切,都告诉了夙和。
“那师尊可还记得,你这条命……”
“我记得,我的命是夙和的。”陆岑不等夙和说完,便立刻接口道。这一举动,不禁让夙和颇为意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那师尊,可知错?”
认错?这对陆岑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我有错,我不该……”陆岑张口就来,可心中却依旧毫无波澜。如此顺利的拷问,连夙和都未曾预料到!
“我不该用剑自残,我不该……”
“嘘嘘,师尊,够了。”
夙和轻轻把陆岑翻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温柔的声音从他喉咙中发出,不禁让陆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委屈,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圣子的命令,陆岑岂敢不遵?
“我知道错了,殿下罚我罢。”
夙和淡然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却又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
他轻轻亲吻住陆岑的额头,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师尊又是流血又是受委屈的,我怎舍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