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呜然。
顾唐和裴故不敌黑衣人,两人匍匐在地,身上没一处是好的。
意识彻底昏迷前,他们迷迷糊糊听见远处传来极为密集的呜呜声。
顾唐再次醒来时发现周围漆黑一片,刚一动弹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脚腕被一个冰冷的东西缠住。
空气中泛着比之前还要浓烈刺鼻的腐尸气息。
她缓缓爬起来,于黑暗中悄悄摸索着。
几道粗长铁链随着自己的动作幅度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声音在这样阴湿又半点不见光的地方听起来尤为可怕,像无数冤魂的嘶吼。
顾唐意识到,自己的四肢被锁住了。
可兄长呢?
她期待着轻轻唤了一声兄长,可等了好久,无人应她。
再次睁眼,顾唐饥肠辘辘的。
她强忍着身上的痛感,估算着自己应该被困了有三天左右了。
兄长应该快来了。
“唐唐?”
“……”顾唐现在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她张了张嘴,努力让自己发出声音,“哥……”
裴故很快锁定位置,手里拿着火折子快步走过去。
火光照亮了此片黑暗,顾唐睁开眼,她看清了黑暗,却再不想活在光明之下。
眼前是堆砌成山却还未糜烂的尸体。
明光来时,顾唐看见的是那无数可怕的血脸以不同堆叠起来的诡异姿势齐齐面向她。
明明尸体都没有眼珠子却感觉他们在死死盯着自己。
顾唐一眼便看出来这些尸体尽数都是些十几二十岁应当鲜衣怒马的少年人。
裴故挡住她的视线,翻出一些吃的喂给她,见她没反应,轻唤了几声,最后没辙抓住她的肩膀晃了晃。
顾唐这时回过神才发现兄长的右眼没了。
“哥,眼睛怎么……”她连哭都不会了。
“没事,我们先离开这里。”裴故拿出锁链的钥匙给她解开,然后背起她以极轻极快的速度往外跑。
边跑边说。
裴故是假意陷入昏迷,他们被黑衣人带入山洞。
但黑衣人好像收到了急令,很快走了。
看守的士兵当中有人认出了他们。
于是在搬弄他们时那位士兵偷偷告诉“不省人事”的裴故,他会将他们带往这里最安全的地方。
黑衣人不在,自然是士兵们做主怎么处理他们,便让人锁住顾唐。
十几个士兵兴奋地扯着自己裤腰带,眼里满是渴望。
那位潜伏已久的士兵和裴故来了几招突袭,一场战斗下来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裴故迅速在他们身上找到一把钥匙,准备给顾唐开锁,可是那位士兵却阻止了他。
有很多士兵听见打斗声,正闻声赶来。
而顾唐现在是昏迷状态,他们带着她根本跑不远。
“这里很安全。”
来不及反应,裴故抓起那位士兵的手臂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此地空寂。
“还以为你不会信我呢。”
他们停下脚步,裴故看了他一眼,“我信我自己。”
刚刚那个位置有很多尸体,地上灰尘很多。
那些士兵没什么顾忌定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但洞中士兵很多,却只有十几人带着他们过来,显然是不想被其他士兵发现。
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道最安全的地方是在哪里。
士兵撇撇嘴,背靠着墙,仰头气喘吁吁的,“还是老样子啊裴故。”
“躲着不见我,我还以为你早死了。”裴故扶墙,跑太久双腿有些不稳。
士兵顿时翻个白眼,“你都没死,我怎么能死。”
裴故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摇了摇头似乎也不清楚。
他也刚来这里半月时间。
他们一路在蜿蜒的山洞里逃亡。
短暂的悲欢离合后,他真的死在了裴故眼前。
他的死为裴故争取了逃跑的时间,但裴故的右眼被他们刺伤。
为了防止眼球烂在里面,裴故选择将眼珠取出来。
山洞里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他全程意识清醒,甚至一声不吭。
他不能死,顾唐还在等着他。
她的意中人没等回来,他不能让她还等不回来兄长。
还有父母和崽崽在家中等着他们回去。
所幸无事。
顾唐趴在他背上,思索片刻,蹙眉问道,“是何人助你?”
裴故眼睛酸涩得有些发疼,脚步却没有一丝一毫地停顿,声音听着也很正常,“一个胆小鬼。”
躲了我好些年的胆小鬼。
他们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裴故脚步一顿,天光大亮。
可随之等来的,是万劫不复。
袭州顾家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剩。
为此他们回来后跪在顾家坟前哭了几天几夜。
爹娘死了,崽崽也死了。
顾唐知道是谁干的,于是兄妹俩再次前往青州。
而御国皇帝却提前在他们的途经之路埋兵将两人抓起来关进了皇宫地牢。
任凭他们如何叫唤也不肯放人出来。
皇帝也不来见他们,只是让人将他们好吃好喝地供着。
兄妹俩绝食,御国皇帝无奈苦笑,“不用管,他们饿了会吃的,他们要活着。”
皇帝说对了。
他们要活着,他们要报仇。
御国皇帝的母族跟裴家是世交,御国皇帝年幼时曾在母族待过一段时间,因此结识顾玉红跟裴欲年这对青梅竹马。
可以说御国皇帝是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一块长大的弟弟。
御国战事紧张,各路人马都在等着分这块肥肉。
连皇帝母族都对此避之不及,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只有顾玉红和裴欲年会毫不犹豫出手相助。
“这么多年,还是只有他们会把朕当成亲人对待。”
御国皇帝悔恨,可他却做了什么?
他连畜生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