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年底,俄而微霰零,密雪下安州。
窗外寒雪不散,晨时屋内却暖意浓烈不卸。
“顾谅,该起了。”
“阿崽,再睡会儿再睡会儿嘛……”
顾谅不起,甚至想把阿崽也重新弄迷糊,圈着眼前人的脖子就在他的颈窝处拱了拱。
“……”
路堪言被他拱得心里发痒,忍不住蹙眉,“顾谅,你都多久没出门了?”
顾谅愣住,伸出双手在眼前糊糊涂涂地掰着手指,一天一天地数着。
“一天,两天……五天,一,百天……”
路堪言眼看他又要把自己给数冒火了,微微叹气,一下子抓住他的手扣住,“别数了。”
“?”
他头上的霜白呆毛又立起来,转头就倒在路堪言肩上。
“为师不想起,为师想天天跟阿崽赖床……”
“……”路堪言不说话,微微偏头。
见顾谅闭着眼,唇瓣也微张着。
情不自禁就将自己的唇送上去,两个人的脸就这样腻腻歪歪地贴在了一处。
正如段离所说,他好像把顾谅养得越来越娇气了。
没有一点儿师尊样。
路堪言此时的身高在他们几个小辈当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不过幸运的是,过了这个冬天,他还会再长。
路堪言此年的最后那个寒冬,他说他想成为顾谅的树。
为他遮风,为他挡雨,为他抚平世间一切苦痛。
他要比顾谅高,但不能离得太远,最好一低头就能瞧见他。
顾谅重生回来的第三年春,三域各州的时局变化不断。
至今为止,七大宗门的人,一个都没出现。
不出现更好,顾谅懒得理。
世间动荡,而安州此时却如同域名一样安宁得不像话。
除了去年逐月之征后的那场泛滥的刺杀。
还有彦无籍拿走丹药的当天夜里就被人洗劫一空之外,安州境内再无异样。
顾谅没有问路堪言逐月魁宝是什么。
只是在某日雪夜他低头吻了吻顾谅耳垂上的扇形痕迹。
拿出一只红绸耳坠给顾谅戴上。
顾谅看着他微红的脸,勾了勾唇,突然转身过来很丝滑地把人往榻上一推。
下一秒他就趴在路堪言身上蹭他颈窝,抬眸看他,“阿崽喜欢为师戴耳坠,对不对?”
“嗯……”
顾谅的指尖在他的心口画圈圈,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阿崽既喜欢,那为师去打个耳洞算了,这样阿崽就可以天天给我换着戴啦~”
路堪言蹙眉,拒绝得干脆,“不要。”
他挣扎起来抵着顾谅的肩膀推了推,压根就没使什么劲儿。
顾谅笑了笑,直接凑上去咬他。
阿崽也总是咬他,顾谅这么睚眦必报自然也要以同样的方式讨回来。
他压着路堪言的手,路堪言试着挣扎一两下就不想动了。
任他怎么闹。
顾谅的手在他腰上作乱讨打,出口的言语也在变着法地调戏他。
“阿崽的腰堪比棉花软啊~”
“……”
阿崽不会反抗什么,要是过火了,只是会用那双很漂亮的眼睛瞪他。
可他瞪他的呀,他瞪得再凶顾谅也不会放过他的。
路堪言惶然。
顾谅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在欺负人,抬手轻掐了一下阿崽的脸蛋。
“阿崽软绵绵的声音真好听~”
路堪言才试临,脑袋晕乎乎的。
顾谅浅浅发出几声闷笑,低下头去吻他失魂的眼。
“……”
路堪言眼神恍惚着,被顾谅亲吻的那只眼无意识闭合。
另一只眼睛却是迷糊睁着的。
“阿崽不想理我呀?”
“……”路堪言不语。
“阿崽怎么能不理我呢!”
窗外寒风埋没。
路堪言醒神后对顾谅这般轻浮的举止又羞又恼。
为了不让顾谅看出他喜欢这样,路堪言佯装恼羞成怒,决定主动找事。
“昨夜刚换的——”
……
路堪言顿住,嘴巴张合了两下,怎么样都说不出话来。
“……”
顾谅不慌不忙,崔嵬扶摇上,砉然遮白帆。
再拉他入怀,轻轻揉了揉脑袋,温和地在他眼尾处落下一温柔。
顾谅笑哄,“怎么愣着?”
路堪言的眼波被捆绑,呆滞地摇了摇头。
他与梦里的孤舟重逢,几度辗转难眠。
他在顾谅怀里缩了缩,“没。”
顾谅哼哼两声,似在笑话他。
路堪言这时想起什么,抬头对他严肃道,“顾谅,别想着打耳洞,我会给你做很多很多的耳夹……”
“好呀好呀,阿崽待我真好!”
他又莽撞地扑上去亲了阿崽一口。
“……”路堪言沉默不语,不待你好待谁好。
说到底,路堪言舍不得他受一点儿疼。
堆积如山的木炭火光灼人,在道路上腾起红霞散发着清香。
路堪言的眉头却皱得一天比一天紧,这是要夹死多少只周麟才能松懈啊。
要不,试着跟顾谅商量一下?
圆房的时候让他在上边儿?
段离总在他耳边吹风,说什么不管在上在下都要先行掌握主动权。
不然,很痛。
路堪言怔了怔。
会很……痛吗?
他眼神飘忽,愣着问段离是怎么知道的。
段离僵了僵,躲着岐不要直白的目光在路堪言耳边悄悄咪咪说了句。
“青涩时,哥体验过。”
“……”
岐不要在一旁看他们的眼神更奇怪了。
悠悠长路,暖暖远日。
一如既往的,段离跟顾谅只要待在一起时不时就闹架。
这时候路堪言和岐不要就孤在一旁看着,也不准备上去劝劝。
段离,“你他妈一天天瞎叭叭,辟谷紧的啊?!”
顾谅打开着折扇摇了摇,“再紧也没有你手头紧啊。”
段离无所畏惧,“老子手头再紧也能找个人给你松松。”
“……”
顾谅赫然转身,挥洒泪水,落跑在路堪言怀里哭唧唧。
“阿崽,你看啊,他要找人打我呜呜……”
“……”
众人看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每次都能让他们目瞪口呆也是着实好笑。
段离死不悔改,看着顾谅这副死装的德行就来气,翻了个白眼,呵呵两声。
“行行行,我找路堪言弄死你。”
“……”
崔来英几人,“……”
不是,他们现在的语言艺术都进化成这样了吗?
二者级别太高,他们只能选择欲说还休不敢言。
路堪言冷眼一瞥。
段离无所谓,对他摆了摆手,“他什么都不会,阿言还当个宝啊。”
众人汗颜。
说得好像你什么都会似的。
“哎呦!”
段离倏而痛呼一声,他被岐不要的拳头从头顶捶了一下。
“干嘛?!”段离龇牙咧嘴,捂着脑袋,仰起头愤愤不平地瞪着他。
岐不要站在他身后默了默,将轮椅拉近挨紧自己,弯下腰跟他对视。
“少爷,少说点脏话呗。”
“……”
段离转目,口吻无端紧张了些,“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