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羽毛装饰的雨伞下,赵臣正用方巾擦拭鳄鱼皮鞋上的泥点。他身后两名摄影师正在调试设备,反光板将惨白的光打在齐天云院长布满皱纹的脸上。
\"齐院长好大架子啊。\"赵臣甩开秘书举伞的手,镶着翡翠戒指的胖指头戳向孤儿院斑驳的招牌,\"我特意请了县电视台的记者,你就给我看这些空荡荡的台阶?\"
齐天云佝偻着背往前挪了半步,雨水顺着褪色的蓝布衫往下淌:\"孩子们从七点等到九点,实在淋得受不住......\"
\"淋点雨能死?\"赵臣突然抬脚踹翻脚边的捐赠牌,镀金边框在泥水里迸出火星,\"这些残废崽子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早死早超生!\"他身后的女秘书捂着嘴吃吃地笑,鲜红指甲在平板电脑上划出刺目弧光。
李铁牛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昨夜急诊室那个全身烫伤的孩子,想起妞妞藏在枕头下的抗抑郁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赵总既然觉得做慈善吃亏,何必大费周章?\"
\"哟,这还有个明白人。\"赵臣斜睨着李铁牛洗得发白的工装裤,鼻翼翕动仿佛闻到什么异味,\"五万块换条正能量新闻,划算买卖嘛。\"他伸出三根香肠似的手指,\"三分钟,让那些小残废出来摆拍几个镜头,钱马上到账。\"
齐天云突然挺直佝偻的脊背,浑浊的眼珠迸出火光:\"带着你的摄像机滚!\"老人枯瘦的手指向蜿蜒的山路,腕骨凸起如刀锋,\"星星孤儿院的孩子,不是你们作秀的道具!\"
\"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赵臣肥厚的面皮涨成猪肝色,翡翠扳指磕在车门上发出脆响,\"信不信我让民政局停了你们的补助?\"他身后的保镖默契地上前半步,黑色西装下鼓胀的肌肉将雨丝震得四散飞溅。
李铁牛突然笑了。他慢条斯理地解开沾着泥点的袖扣,露出小臂上狰狞的烧伤疤痕——那是三年前化工厂爆炸留下的勋章。\"赵总知道为什么野狗不敢冲狼王呲牙吗?\"他说话时喉结在疤痕上滑动,像刀刃刮过生锈的铁板。
赵臣的瞳孔猛地收缩,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捏住。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疤痕,脑海中迅速闪过上个月慈善晚宴上的一幕。那个疤痕主人,竟然是那个把鸿运集团少东家踹进喷泉池的狠人!
然而,尽管内心早已翻江倒海,赵臣还是强作镇定,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挺直了身子,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对方,说道:“底层蝼蚁也配谈骨气?你们这种下等人,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尊严!”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破空声响,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赵臣惊愕地转过头,只见李铁牛如同一头发怒的公牛,抄起墙角的铁锹,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向那辆崭新的奔驰车头。
瞬间,金属撞击的声音震耳欲聋,引擎盖在这股巨大的冲击力下,凹陷出一个狰狞可怖的弧度,仿佛是被一只凶猛的巨兽咬了一口。飞溅的泥水如同雨点一般洒落在赵臣身上,将他精心打理的发型瞬间弄乱,胸前那块昂贵的孔雀石胸针也被染成了肮脏的土黄色。
赵臣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李铁牛稳稳地踩住那根弹跳的铁锹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赵臣,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嘲讽。他冷冷地说道:“下等人?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你账户里那些烂账,够你在监狱里待上几年的了!”
说着,李铁牛摸出手机,在赵臣面前晃了晃。屏幕上,崔宇发来的加密文件正在雨中泛着幽幽的蓝光,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审判之光。
赵臣突然发出公鸭般的尖叫。他手脚并用地往后蹭,昂贵的西裤在柏油路上磨出裂口:\"你、你怎么知道海天会所的事!\"两个保镖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地退到摄像机后。
\"带着你的臭钱滚。\"李铁牛将铁锹插进地面,震落一串混着铁锈的水珠,\"顺便告诉鸿运商贸的刘总,他儿子在澳门欠的三千万赌债,该还了。\"
当引擎轰鸣声彻底消失在山路尽头,李铁牛转身看见齐天云正在雨中发抖。老人攥着褪色的捐款箱,箱底五枚硬币叮当作响。\"铁牛啊......\"她嘶哑的嗓音混着雨声,\"那些孩子明天的牛奶钱......\"
温热的水流突然漫过手背。李铁牛低头,发现白小米不知何时站在身侧,她将整壶姜茶倒在老人冻僵的手上。\"齐妈妈,\"女孩眼睛亮得吓人,\"我刚给陆秘书打了电话,五十万已经到账。\"
活动室里忽然传来欢呼。李铁牛转头望去,隔着雨幕看见叶子汐正在教孩子们拼装义肢模型。妞妞举着柑橘在人群里穿梭,果皮上歪歪扭扭地画着笑脸。
\"其实赵臣有句话没说错。\"白小米突然开口,她将伞倾向浑身湿透的男人,\"有些人确实分三六九等。\"她指着玻璃窗内嬉闹的孩子,\"但划分标准绝不是他说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