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时日定在两日后,这两日萧泉简直长在了书房里。
李楼风那招摇过市的禁军统领都还没捂热,就忙不迭举荐了曹之恺。
曹之恺没他心大,紧张地接过了任命书,拉着李楼风大喝特喝,醉宿在曹家。
丞相府的人去问了回来,不确定要不要把醉倒的“丞相夫人”扛回去,回去请示了一番。
萧泉咬着笔头正和青州的匪寇斗智斗勇,闻言摆摆手,让他夜宿曹家。
晨起的寒气从没关紧的窗缝外灌进来,李楼风头还昏沉着,闭着眼下意识在身边摸了摸。
怎么回事,萧泉背着他长高变壮了?
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这会不会长得太快了?
他听到一声嘤咛,手被甩开,那人翻了个身继续睡。
李楼风不情不愿睁开眼,一个敦实的屁股就横在他眼前。
“老天!”
“哎哟!”
曹之恺直直飞出去,要不是他皮糙肉厚,这一下非得给他摔断两根肋骨不可。
“你吃错药了!大早上踹我干嘛?!”
“我我我……”李楼风环顾一圈,黄花闺女似的指着他控诉:“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家丞相呢?!”
曹之恺愣了片刻,怒得捡起地上的靴子砸过去:“你还好意思问!我昨天让你陪我喝一杯,后来成我陪你了,你喝成那个烂醉如泥的样子,还知道怕人家丞相嫌弃,躲着不敢出去!”
“我好心收留你,你醒来就倒打一耙!没良心的白眼狼!”
李楼风断断续续忆起来龙去脉,尴尬地笑了笑,东躲西藏等他被踹下床的气都散得差不多了,才人模人样道:“快让人给我备水沐浴,拿套衣服,不要沉香的!”
“你个冤家!”曹之恺把手里的茶杯扔过去,瞪他一眼,一瘸一拐地拉开门吩咐去了。
不出半个时辰,李楼风一身轻香的回了丞相府,并表示一定给曹之恺多送点好用的跌打损伤药过来。
又被曹之恺喷了一通,神清气爽地跑了。
他一路上琢磨着措辞,这还是他第一次夜不归宿,一颗心小鹿乱撞似的,等着他家丞相好好“惩罚”他……
“丞相呢?”
高墨离将京中最好的地皮赏给了萧泉,萧泉只想回原来的萧府,被他拦下了。
捣腾了两个月有余,新落成的萧府比原先的大上不少,李楼风亲力亲为,添了好些亭台楼阁的惬意玩意。
那么大个府上,萧泉又不喜仆从成群,因此只选了些手脚麻利有聪明劲的留下来。
井井有条,却也有些冷清。
他看着各为其事的丫鬟婆子们,问了萧泉身边的侍女丛心。
丛心指了指书房的方向,“丞相一晚上都待在里面,我早膳时进去,她也不曾离案。”
李楼风颔首,示意她忙去吧。
书房中暖香四溢,萧泉怕自己神思倦怠,早把香案中的线香换成了提神醒脑的厉香。
李楼风无意发现,将厉香换成了宁心静气的檀香。
此刻她伏在案上,油灯早已烧尽,她困倦阖眼,脸色稍显苍白,眼下的青块不减反增。
朝霞在窗框上映出金边,窗纸滤过强光,和煦地落在她指尖。
书房被人推开一角,须臾又合上。
清冽的气息越来越近,檐下鸟鸣啾啾。
萧泉似有所觉,缓缓睁眼,挂在壁上的小毯落在肩上,轻手轻脚的李楼风蹲下身来,与眼神尚未聚焦的她打了个照面。
“吵醒你了?怎么又宿在书房?”他怕惊扰似的,压低声音。
萧泉的脑子不眠不休地用了大半夜,现在木然非常,话不过脑:“你不在,房中是冷的。”
这人平日里总是跟皇帝混在一起,开口闭口都是哑谜,官话张口就来,也就哄他,还和以前一样得心应手。
也许就是太得心应手了,李楼风听惯了甜言蜜语。
他看着萧泉涣散的眼神慢慢聚拢,眼珠微微转了转,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然抬起头来,不再看他:“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用过早膳不曾?”
她的话音还带着嘶哑,耳郭红得不成样子,令李楼风食髓知味。
他抓着扶手撑起身子,萧泉桌前的阴影越来越浓重,热气扫过耳尖:“对不住,没赶回来给丞相暖床……”
“休、休得胡说!”她脑瓜子嗡嗡的,抬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更多浑话。
下一刻她周身一轻,被他打横抱起,拿毯子裹了个严实。
她下意识揽住他的脖子,紧张道:“放我下来,你做什么去?”
他踹开门,迎着围上来又赶忙撤开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把昨夜的补上。”
萧泉骂了一声,捶他道:“混账!大清早的,太阳都要出来了……”
丛心见怪不怪,哒哒上前替他们把门打开,又赶紧合上,偷笑两声跑没影了。
“你挑的丫鬟就是伶俐。”李楼风夸奖道。
萧泉被他放在床上,脱去靴袜,熟门熟路地解开她的腰带,被她抓住手小声斥道:“你、你宿醉才回,好好休息,白日宣淫算什么话!”
李楼风“哦”了一声,起身解开自己的外衫,一只腿跪上床倾身凑过去,憋笑道:“白日什么?”
“你……”萧泉躲了一下,脑后的簪子被取掉,“本相还有……唔!”
半晌,李楼风抬起身,怀里的人面色好看不少,青青白白的面皮染上艳色,有了几分活人气。
他拉过被子把两人搭住。
萧泉喘气靠在他臂弯,听他柔声哄道:“大人就当是为了我,好好睡一觉吧。”
他把人抱紧,闭上眼嘟囔道:“朝堂上那么多人,全都是拿来胀饭的吗?又不是没了你,大晋就垮了。”
“真想带你私奔,什么都不管了。”
萧泉也阖眼埋在他怀中,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陛下说了,要是咱们敢跑,就满天下通缉,把我们当叛国贼抓。”
李楼风:“……”
在新皇的淫威下,他甘拜下风,小声骂道:“这个暴君……”
萧泉嗅着他身上的草木清香,笑了一声。
李楼风跟个火炉似的,很快将她冰冷的手脚捂暖,她眼皮耷拉着,沉沉睡去。
她的身子几经波折,最近才开始安定下来,被李楼风抓着温养。
太医嘱咐她要少思多动,少怒多喜,少伤多眠。
除了第二条,她根本没办法少思多眠。
新政刚刚走上正轨,多的是殚精竭虑的地方。
李楼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把禁卫统领一职腾出去,也有他的几分思量。
他轻轻将人放平,撑着头看她,叹了口气。
这一趟出门,希望能带她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