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狗在下午就醒了过来,它一醒了,就跑到梯子那里去找雷宇天,却没有看到。它又跑到屋子里去找,直到找到王翠花他们的卧室,它才看见雷宇天在床铺里睡着了。它站在床前,对着雷宇天“嗷儿嗷儿”叫了两声,就坐在那里不走了。
“花二,啧啧啧,你走去吃饭嘛!”王翠花过来唤花狗。
花狗不走,还是坐在那里看着雷宇天。
“花二,莽娃醒了就起来了,你先吃嘛!”王翠花摸着花狗的背。
花狗还是没有跟着王翠花走。
“呢个花二哟,啷个得了哦?硬是比人都还精灵!”王翠花回到灶屋,端了半碗骨头过来,“花二,你就在呢里啃嘛!”王翠花扔了一块大骨头在地上。
花狗看就不看那骨头一眼。
“三娘,啷个的?”雷长生跟雷苍山出去看了庄稼回来,听见王翠花在说话,以为是儿子醒了,就走了过来。
“小娃儿,你看花二好精灵哟!它就是犟得很,硬要在呢里把莽娃守到,我唤它出去吃饭它不去,我把骨头跟他端来,它还是不吃!”王翠花说,“它硬是对莽娃好得很!”
“三娘,它再好也是狗!再啷个都当不了人!”雷长生说,“莽娃是细娃儿,啥子都给它吃,当然对莽娃好!花二对你们好不好嘛?”
“啷个不好yai?我那回搞凉了(感冒了)几天没有吃饭,它一天都在屋头把我守到,你三爷回来了,它才得走!”王翠花说,“小娃儿,花二就像我们屋的一个人了!”
“三娘,狗还是狗,有些事它还是做不到!”
“我前头听到别个摆,说是有家人只有一个老头和一条狗,老头死了,狗也不吃饭了,跟到坟前去守了嘿多天,后头饿死在了老头的坟前。”
“三娘,那个怕是吹牛的哦!”雷长生说,“浪个说起来,狗比人还有情呀?”
“是的噻!呢哈儿嘿多人都只看钱!”王翠花说。
“怕还是不得哟!”雷长生还是不相信狗比人有情。
天黑了,雷宇天还是没有醒。
“小娃儿,莽娃还不醒,会不会有啥子问题哦?”雷苍山去床铺里看了几次了。
“怕没得问题哦!他会醒嘛!”雷长生说,“说不定他饿了就醒了!”
“哪里得有问题嘛?他看杀猪那一回还不是睡浪个久!”王翠花说,“莽娃肯定没得啥子!”
“我们夜都宵了浪个久了,他还没有饿啊?”雷苍山比雷长生还担心,他就怕雷宇天有个好歹。
“老头子,莽娃今天满九岁了,他从来都没有生过病,没有吃过yo,也没有打过针,小娃儿都不带他去打预防针,你看他有啥子嘛?”王翠花说,“说不定等哈儿就醒了!”
“呢娃儿怪得很,每年做生都不安生,他雾白不是凡人啊?”雷苍山说,“九大九年了,哪一年做生不打雷吹风落雨?”
“对头,三爷,每一年都是大风大雨的,呢个莽子屁娃儿,怕是那些人说的讨债鬼哦!”雷长生觉得雷苍山说得有道理。
“呢会是啥子天?六月间呀嘛!”王翠花说,“小娃儿,你回去睡嘛!他醒了我热饭给他吃就是!”
“三娘,我再等哈儿嘛!等到晚上十二点,他还不醒,我就去睡!”雷长生心里还是担心啊!他不知道,他们就这样等雷宇天醒来对不对?可就这样送到医院去,要钱不说,万一医生还是说是睡着了呢?
三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到处找话题聊起来。眼看着晚上十一点半了。
“啊啊啊!”王翠花打了个哈欠,“我瞌睡来了,小娃儿,你回去睡嘛!”
“要得!”雷长生从凉床上站起来正要走,却听到了开门的“吱嘎”声和狗叫声。
“莽娃醒了!”雷长生向灶屋跑去。
“啊?我啷个没有听到声音呢?”雷苍山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各人的耳朵有点儿背yai!”王翠花去拉亮灶屋的电灯,去刷锅准备给雷宇天热饭。
雷苍山则向他们的卧室走去。
“莽娃,硬是醒了啊?”雷苍山站在卧室门口,看着还在擦眼睛的雷宇天。
“三叔公!”雷宇天笑着喊道。
“莽娃,三叔婆在给你热饭了,哈哈儿都吃!”雷苍山放心了,走过去摸着雷宇天的头,“你脑壳痛不痛?”
“不痛yai!”雷宇天过去拉着雷苍山的手。
“哈儿,你头发都遭雷打糊了,二到落雨就在屋头藏到,万一遭雷打——”
“小娃儿,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雷苍山打断雷长生的话,“走,莽娃,去吃饭!”
“走,小花二!”雷宇天回头喊花狗。
花狗就在雷宇天旁边,它看到雷宇天醒了,就高兴得在那里跳,还叫了两声。雷长生就是听见花狗的叫声而猜测雷宇天醒了才跑过来的。
王翠花热好了肉和饭端到桌子上,几个人都坐在桌前,看着雷宇天大口吃肉大口扒饭。
“花二,莽娃醒了,你啃骨头嘛!”王翠花把骨头扔给花狗。
花狗含着骨头,趴在地上“嘎嘣嘎嘣”地啃起来。
雷宇天吃了晚饭,又倒头就睡,雷长生他们想问雷宇天的话就没有问成。
第二天,雷宇天起来,赤着脚在地坝跑,他跑了一会儿,就坐在柚子树下。
“脚板啷个的yai?”雷宇天把脚板放在大腿上,偏着头去看脚板。
“莽娃,你啷个的?”王翠花在晒红海椒。
“脚板!”雷宇天指着脚说。
“脚板啷个的?痛啊?”王翠花急忙去到柚子树下。
雷宇天用手去按着脚板。
“是不是遭en(硌)了哟?”王翠花蹲下去检查着雷宇天的脚,“没有看见啥子呀嘛!痛呀?”
“嗯!”雷宇天点着头。
“真的痛啊?”王翠花不大相信,因为莽娃从来都没有说过疼,原来小娃儿打莽娃屁股打红了莽娃就没有说过疼。呢是啷个了呢?
“嗯!”雷宇天按着脚板点着头。
“哪点儿痛?”王翠花问。
“两个脚板都痛!”雷宇天指着另一只脚说。
“那你把鞋穿起嘛!”王翠花说。
王翠花哪里知道,雷宇天九岁生日又解锁了新机能,就是他从此有了痛觉。原来的雷宇天挨打,不是他经得住,是因为他的痛觉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