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会对我笑,因为我们曾见过。”白求跹说。
“对。”
“可是你为什么要带这么多魔兵把我带到这里?”白求跹问出疑惑。
那朵在浮世中灼灼绽开,而今成了魔的火莲花,叹了口气,说:“我要是来晚一步,你可能被其他魔王抓去当下酒菜了。”
白求跹大惊。
他轻轻道来:“现在整个魔界都知晓有十二个被灵符选中的人类闯入通道,想要在你们还没到魔宫之前就将你们一网打尽,所以颁布了悬赏令,捉拿一人,赏金无数。”
白求跹皱眉:“那他们干嘛不直接在通道的入口就把我们一起抓了?”
火莲花笑着:“因为连他们都推算不出你们目前的踪迹。你们手中的灵符不是摆设,具有一定的灵力,带着它,没有人能查看你的行踪。它也有一定的防御和攻击功能,只有将十二个灵符收集齐了,才有打败伏地魔的可能。”
白求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被灵符选中的人?”
他又笑了:“魔君有一块魔君令,你们的信息是令牌提供的,分别有你们的影像和姓名,只要照着上面的信息在每个地方一一查询,总会找到的。”
“魔君令,到底是什么东西?”白求跹道。
“魔君令是神界九尾狐赐给第一任魔君的令牌,亦正亦邪,魔君以此为信,统领魔界。若我猜的不错,你们是被魔君令带到这里来的吧?”他说。
白求跹点点头。
他叹道:“你们也别怪它,魔君令虽是一枚令牌,却也有感情,它固然不满伏地魔的为政之道,但辅佐魔君是它的职责所在。可它也有权力淘汰或选择新的魔君,它让你们打败伏地魔,自有它的道理。”
“这魔君令到底是好是坏?”白求跹道。
他摇头:“难说。”
白求跹泄了气,忽然想起一事,问:“对了,我还不知如何称呼你,总不能就叫火莲花吧?”这名字也太鲜了。
他说道:“我叫剑羽。”
这名字还算正常。
白求跹道:“那我该怎么做?”总不能一直在这魔府里,她还要去找另外的携带灵符之人。可是,外面又有别的魔王,被抓到就不好了。
剑羽沉吟道:“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恢复你的法力。只有你变强大了,他们才没法捉拿你。”
白求跹一愣:“可是,要怎么恢复?”
剑羽思忖了下,说:“你看到那个炼丹炉了吗?”
“嗯。”红彤彤的这么大个炉子,容量极大。
剑羽说:“你原身是一只凤凰,能浴火重生,自然可以借火恢复法力。不过,不能说一般的火,照目前的情况看需要琉璃净火。”
“琉璃净火?”白求跹拧了下眉。
剑羽颔首道:“琉璃净火是最纯洁最圣洁最干净之火,即便你恢复了法力,也不会在中途走火入魔。白求跹,你只需要进入炉子,在里面的琉璃净火中烧三十六天,差不多就能恢复一些仙力了。”
白求跹瞪大眼:“我不会被煮熟吧?”
剑羽微微一笑:“不会,而且你的命很宝贵,一般的魔功未必能伤到根本。也许,你试着自尽,可能会直接变回上仙。”
“怎么听起来都是要死?一个往火里,一个自尽。”白求跹扶额道。
剑羽指了指炼丹炉,说:“你在里面烧是不会死的,而且我还没提醒你最关键的一点:炉里面没有火,整个六界除了你再没可能会有人使用琉璃净火了。”
白求跹愕然:“那还怎么烧?”
剑羽严肃道:“这就需要你召唤体内的心火了,我知道你自创了太上玄清真法,这真法复杂多变,即使是你肉眼凡胎也能使用。”
“嗯。”这个深以为然。
“你可以试着用太上玄清真法,激发出琉璃净火,一定要心如空镜,不得有一丝杂念。”剑羽说。
白求跹抿了抿唇,说:“我试试吧。”
她依言进了炉,在剑羽合上盖的前一刻,他说:“当你召出了琉璃净火,就坚持不让它熄灭,其中可能会出现一些影像,不要深陷其中。到了三十六天,我会揭开炉盖放你出来的。”
“知道了。”白求跹盘膝坐着。
周围都深黑了。
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额头沁出几滴汗,可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这下可如何是好?白求跹深吸一口气,努力排除任何心思,脑子里空空的。
又是过了许久,白求跹咬咬牙,默默背起佛经。
《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念诵了几遍,白求跹的心更静,思更空,双眼睁开,平静而明亮,手一抬,一簇琉璃色的火焰跳跃燃烧,掷出,四周蔓延起来。
琉璃净火包围了白求跹,然她并无一丝痛觉,依旧平静心神。
闭上眼,又一一背诵其他佛经。
琉璃净火旺盛燃烧,就连在炉子外的剑羽也感受到里面的热意,点了点头,挂起一丝欣慰的笑。
这样过了两三天,白求跹忽然一恍惚,看到了一片幽静的树林,一个戴笠帽的蓝衣男子正和一个粉衣女子练剑,那男子似有些心不在焉,一招露了破绽,被那个女子击飞了手中的木剑。
“顾师叔……”那个女子想帮他去捡起剑。
那男子一伸手,木剑自动飞回他手中:“师父该回来了,我去殿门口接她。”
女子抿了抿嘴,语气有些委屈地说:“我师父经常很晚回来,我一次都没去接见,也没什么要紧顾师叔,你就多陪我练会儿吧。”
那男子断然拒绝:“不行。”
女子还想说什么,却见天边一抹白影,衣袂飘然,一个空灵清冷的声音含笑道:“恒卿,你在这玩?”
那男子声音带着喜悦:“师父!”
粉衣女子来不及伸手触他,男子已腾空而起,被那白衣人抱进怀里。
“这么大了,还撒娇。”带笑,却充满宠溺。
“师父,我们回去吧。”男子蹭着她。
粉衣女子眼睁睁地看着那师徒俩飞远,眼中划过一丝不甘和寂寞,像意识到什么,神色暗了暗。
……
这是哪时候的记忆?
戴纱笠,穿暗色系衣服,这个男子在梦中出现过数次。白求跹想起梦中的自己总是一身白衣,而身边总会陪伴着这个男子。
他,是顾恒卿。
那个粉衣女子叫他顾师叔,是他的师侄吧?
她回来,徒儿立马来找她,而那个师侄似乎对顾恒卿有意思,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和顾恒卿尚且师徒恋,而那个粉衣女子和顾恒卿,是师侄和师叔,叔侄间,也是不能逾矩的。
她们怎么都喜欢禁欲禁断恋的?
白求跹合上眼,又来了一段影像。说是影像,有可能是发生过,有可能没发生过,尚不能断定是不是真的凭空捏造的幻象。
一间屋子,热气氤氲,一个肌肤光滑的女子手臂搭在浴桶的边缘,黑色长发垂直而下,遮住了大半张清丽脱俗的脸。可是潜意识里知道,这个人就是自己。
不一会儿,白求跹洗干净了,拿起布擦拭身子,忽然身子一顿,喊道:“恒卿,帮为师的亵衣拿一下。”
门外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嗯”,片刻后,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俊美清雅的男子,玄色外衫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鬓发状似随意的一拢,整个人带了分别样的魅惑和神秘。
那男子目光坦然看着她,手里握着一件小亵衣,边走边说:“师父,你怎么连这个都忘拿了,莫不是故意的吧?”
白求跹掬了一捧水,“哗”的甩到他脸上。
顾恒卿身形一动,早已避侧开去,眼眸情意深深浅浅,含了几分不真实的朦胧感:“师父还是收敛点,明儿宋昀上门还乱来,弟子可不高兴。”
白求跹淡淡一笑,一手勾住他的玉颈,柔软的唇瓣覆上来,缓慢地辗转厮磨,香滑的舌尖从口里探入,几下撩拨,就吻得他意乱情迷,心猿意马。
……
白求跹收回思绪,心狂跳不止。
她以前不是还没和恒卿修得正果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是说,他们早尝禁果了?
脑海中响起佛语的警钟,敲打不停。
白求跹醒过神,慌忙背诵二十遍《大悲咒》,又念起《金刚经》:“……尔所国土中,所有众生,若干种心,如来悉知。何以故?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所以者何?须菩提!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过去,未来!
白求跹镇定下来,还是一脸的平静,只是脑袋里的杂念去了不少。
不论曾经发生了什么,现在不该是有杂念的时候。当初每次梦到他,心里都会有不好的想法,起初不敢亵渎,直到后来发现原来她前世也没多少长进,那就慢慢“亵渎”吧。
这份心意,埋藏许久,不便说出口。
并非我不能说,是我怕你失去了。
舍我护你,可是我到了人间,还是想念你,恨不起来。
听人说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可我对你就是没有恨。爱得傻了,被伤得全身剧痛也不管了。
你说你会是我的眼睛,而我的眼睛离不开我,我也不能离开眼睛,以后你来告诉我,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原来我想度化的人早被我渡成了仙,而一心对我好的人我也找到了,只是无需我度脱,他信佛虔诚,自有一番造化。
在最深的爱面前,孟婆汤也会失效,这早已超出师徒之情了。
第三十六天,白求跹只觉胸口有什么在灼热燃烧,她猛一睁开眼,却被满炉子的琉璃净火刺到,传来两道麻痹的刺痛感。
“啊!”
她疼痛地捂住眼睛,只是下一刻,炉盖被掀开,透出一丝光明。
琉璃净火迅速上燃,白求跹在红光中慢慢半睁开眼,已是有一片琉璃之色,渐渐光芒一转,还是黑白分明。
白求跹抬起头,双眼直射出两道琉璃火电,如红莲业火掷出,红艳妖娆,打处无不破碎,焦黑异常。
白求跹从炼丹炉爬出,足下踏着滚烫的琉璃净火,白皙的脸上淡漠无情,环顾四周,不过几只魔兵,拿着刀剑装腔作势,剑羽正与一个陌生的魔兵对峙,见她出来,惊喜交加:“白上仙!”
白求跹看向他,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