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登时变了脸色,节节败退,身上奇痒难耐,继续哭求道:“姑娘,是我错了,你别杀我。”
白求跹立住不动。
男子哀嚎连连,姑娘长姑娘短说个不停,而后眼泪鼻涕齐出,道:“姑娘,我说!我说!你先把毒粉撤了吧。”
“不行,你这么无耻,身上不痒了,还把我当人吗?”白求跹道。
男子咬着牙,站起身:“其实,要去魔宫,没有其他去路。”白求跹让开道,男子直着走了过去,到结界面前,伸手触摸结界:“这个,本来不存在的,因为魔君知晓有人会来,才弄的。”
“这个我知道,你只告诉我如何出去就行。”白求跹说。
男子脸色一变,“啊”一声,整个身体不住地抽搐,饶是白求跹见了,也被吓住。她知道草灵君给的毒粉定然不简单,对魔族都有效,却也没料到会让魔难受到这个地步。
“你还是快点,免得耽搁迟了,越来越痒,想睡觉也难了。”白求跹说。
男子勉强稳住身子,右手的指尖缠绕着一抹黑色的雾,逐渐弥漫向结界,结界破开了一个洞,开始向四处扩散蔓延,黑光所过,结界皆被消除。
白求跹一阵欣喜,近乎得意忘形。
最后,结界彻底消失。
白求跹走了过去,的确没有阻碍,当下激动万分,咧开了嘴,心情舒畅。
“这下可以给我解药了吧?”男子艰难地问道。
“哦。”白求跹随手丢给他一个瓶子,看着他咕噜噜一口饮尽。
解药的气味不太好闻,像那种墨汁味,白求跹问道:“这外面不会还有结界吧?”
男子扔了药瓶,态度大为转变,却还有耐心地说:“没有。”
“那……”白求跹还想问有什么陷阱,男子依旧不想多说,转身回石上躺着了。
白求跹皱眉,问道:“你有看见过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吗?”
男子闭眼,毫不理睬。
白求跹抿了抿嘴,终究是抹身踏上新的路了。
她原本以为出了这一片野花草地,却是新一番天地。然而,事实也是这样。不过,稍稍和想象中的有点差别。
白求跹迈出幻音林,无意地一转头,却发现身后的草地不见了。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刚才的,都是幻象吗?
凌忘琴是真的吗?那个男子,也是真的吗?
不知道了。
寻找一个相似点,来回忆另一个人,所以才在乎一个冷漠的人。这些,还是因你而起的。可惜,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恒卿啊,你……白求跹没来由的有一丝怅惘,低着头走着。忽然,耳边一阵喧哗,抬头一看,傻了。
她不知何时被一群魔兵包围,那群黑压压的恶魔张牙舞爪,手中持着利器,势不可挡,团团将她包围其中。
白求跹一时有些窘迫,虽然一早心里有数,那个无赖男子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自己,却也没想到面临的会是这个局面,暗箭没有,唯有明枪。明知是陷阱,这一出去就被魔兵包围住了。自己目前还是个凡胎,他们也太看得起她了,花这么多兵力捉拿。不过,他们为拿灵符可能也是一个原因。
白求跹轻拢发鬓,故作淡定,皮笑肉不笑着,目光看向为首的像是头头的妖魔。一头绛紫色长发及腰,在末梢回成一勾,其余碎发随风散扬,一张绝美妖娆的脸竟隐约有顾恒卿的影子,身段妩媚玲珑,一双狭长冷艳的眼瞳左红右蓝,妖艳非凡,好不奇特。
白求跹心一咯噔,长成这模样,定然不简单。
白求跹留神提防着那魔头,见对方似笑非笑地打量自己,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恶意,不由暗暗纳罕。
他身侧一个魔兵拿着火云枪正要走上前,被魔头一手拦住,他含笑看着白求跹,仿佛似曾相识。
白求跹微微皱眉,好像不是敌人……
她认识这个男子吗?
白求跹视线一转,发现魔兵群里还有一个空处,摆着一张榻,当她看到榻的尾部榻身与支撑木块里夹着一个小石头,依稀好像是灵符,淡淡的棕色。
白求跹视力好转,示意能看清那玩意儿儿,脸色微变,兴冲冲就走过去拿,反被那朝她笑的魔头闪身挡住。
白求跹见他笑意不减,越发诧异,难道此魔是笑魔,一直笑个不停?唔,笑也是一种本事,没准是什么厉害的法术呢。但她到现在也没觉得有何不适……会不会,这魔是笑面虎,笑里藏刀?
白求跹寻了个借口:“我想睡觉。”
魔头似没注意到榻的夹缝里有灵符,自己退身一歪,躺在榻上,笑道:“你走了这么长的路都没好好休息,现在被包围了才想着睡觉?”
白求摸摸自己的眼圈,其实自己一直注意睡眠修养的。不过她刻意走了一小步,距离近了,眼睛过一时,再过一时的瞟一下,更加确定那就是灵符,而且还是刑月手中的猴符。
问题来了,猴符在这里,刑月呢?
难道他已经被害,猴符意外夹在榻缝中?
还是他躲藏在某处,猴符不慎丢失?
他人,到底在何处?
白求跹难免多看了几眼,那魔头却以为白求跹在看他,顿时得意忘形,左手从前之后一顺长发,邪笑道:“我看白上仙风尘仆仆,衣裳都脏了,应该不是想睡个觉那么简单。”
白求跹只顾瞅机会看那猴符,话语漫不经心:“真聪明,我想借你的衣服。”她一下子就看出男子身上的衣服价值不菲,虽全黑色,但动作间会有一缕一缕的火光反射,流动着不浅的灵力,甚至和草灵君送她的香囊药性相应,白求跹暗自赞叹。
“不给。”魔头捂着胸。
白求跹一笑:“阁下带这么多兵力想捉拿我一个法力全无之人,未免杀鸡用牛刀了。”
魔头没料到她会突然转移话题,手放下,说:“何出此言。白上仙即便落入凡尘,依旧仙气十足,手中鸡符更是威力不小,在下用五百兵力还算少了。”
白求跹淡笑道:“如此,你是想夺灵符喽?”
魔头摇头说:“非也。”
“连人带符一起抓?”白求跹问。
魔头但笑不语。
白求跹一皱眉,这个笑有几个意思。
魔头回头对一个魔兵说了句,然后一挥手,对白求跹道:“白上仙有疑问,在下能解答真是三生有幸,不过眼下还需请白上仙移步往在下寒舍一趟。”
“为何?”白求跹眼皮一跳。
魔头笑意更深:“去了就知道。”打了一个响指,那些魔兵围拢上来。
“开玩笑,你们这么多魔,就抓我一个,太不公平了。”白求跹道。
魔头打哈欠:“白上仙,莫要挣扎,到时你可能还会感谢我。”
白求跹瞪大眼。
白求跹被一群魔兵护送着进了一座府邸,望着望着那黑云翻墨的天空,与高大森严的魔府还真有一番般配。魔头带入了大厅,吩咐众魔退下,关闭大门,屏退所有人,这才目不转睛地正视白求跹。
白求跹心下烦闷,正不知魔头打得什么主意,见他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看,心里立刻提高警惕,两眼有神地回视过去。
魔头忽然抬起袖,对着白求跹深深作揖:“方才外人面前,对上仙多有冲撞,还望莫见怪。”
白求跹一愣,这又演的是哪出啊?
魔头一礼毕,恭恭敬敬地站好,面上不苟言笑,道:“上仙可还记得我?”
白求跹迟疑地打量了他,摇头说:“前世很多经历我都忘了,阁下是谁,我实在想不起。”
魔头苦苦一笑,说:“也是,即便你还是前生的你,不借用天眼也未必认出我。”
“天眼?”白求跹被一提醒,下意识地把手放上自己的眉心。
魔头却说:“上仙在前世为救爱徒,误中蚀仙散之毒。令徒为了延缓你的毒性,特去皇宫盗取火莲花,救你性命。”
“有这回事?”那敢情她在恒卿心里还是比较重要的。
魔头不动声色说:“后来他将花归还,不料皇宫里的盈余公主被妖族控制,火烧养心殿,连同密室里的火莲花也不见了。”
白求跹问道:“这火莲花有何稀罕之处?”
魔头勾唇一笑:“火莲花原是神界遗落在人间的圣物,能缓解任何毒性,还有助于修行。倘若不是令徒救师心切,得知此花就在皇宫,甚至借用完后归还,不幸露了行踪,以至妖族觊觎,欲夺此物。”
“火莲花被妖族拿走了?”白求跹问。
魔头摇摇头:“原本盈余公主偷入密室,为的就是窃取火莲花,可她并不知道,那朵火莲花早在昔日救助白上仙之时,提供灵力,自己也吸了蚀仙散中的精华,且华山天地仙气雄厚,灵气不断,它已渐渐有了神识,直到被带回密室暗暗修炼,终于退却花胎,成了妖。”
白求跹有了一丝猜想,抱着怀疑的眼神看魔头。
魔头淡淡一笑,说:“妖族万万没想到,他们闹出如此动乱,火莲花却不知所踪。他们更不知道,火莲花早在那时就不是从前的花,而是火莲妖,在宫殿大火中趁乱逃走。是以,仙门只道火莲花不在人间,被妖界获取,其实不然,火莲妖去了魔界,结识了一帮魔兵,边修行边打拼,转走魔道,终于在今天取得了一定的地位。”
“你就是那朵火莲花?”白求跹看着他。
魔头莞尔道:“不错,我就是火莲花。”